自此次来边境,他昼夜操劳军务,下巴长了胡子,轮廓较之从前硬朗了不少。他干练了很多,也沧桑了很多,不再是临安皇宫那个未经风雨的、儒雅的太子,像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他看着知意,这个他深爱的姑娘,他无意伤害过的姑娘,让他满心愧疚散不去的姑娘,他睡里梦里忘不了的姑娘,与他一同长大的姑娘。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让她去涉此大险。
绝不可以。
知意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意气用事?你是男子,且现在是汉营的主帅,你一旦离营,蒙哥赤那边,立刻就会警觉起来。何况,你与他之间,诸多纠葛,你几番被他所欺,他料你现在恨极了他,怎能不加倍地防备你?若不能得手,行动便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知意说着,看着满眼担忧的刘悯,声音略和软了一些:“放心,我有分寸,会保证自己安全的。”
刘悯眼圈儿红了:“知意,你乃公主之尊,父皇和母后若知道你做这样的事,不知要难过到何等田地……”
“何以要因我一人难过?若雁南关守不住,多少百姓会难过?他们的儿女,便不是儿女了吗?公主之尊,算得了什么?浩瀚青史之上,一朝国破家亡,公主沦为官妓的,还少吗?”知意是如此清醒。
听到“妓”这个字,刘悯眸子又黯了几分。
两邦交战以来,不少边民家的女儿,被掳去西狼军中做营妓。这些营妓被西狼兵称之为“异奴”,肆意玩弄,从一处帐篷,辗转到另一处帐篷。有患病的、将死的、便被随手丢弃在荒野。
三五不时,总有一辆充斥着胭脂水粉味的车子,装载着新的异奴到西狼军营。
昨日晚,知意在离关口五里处,救下一个女子。那女子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却还残存着一口气。
知意请了军医为她治病。
这女子就是被丢弃的“异奴”。
知意无意中救了她。她给知意带来一个巨大的机密。
她曾被几个西狼仓官带去一处铁皮做的库房里戏耍。那铁皮仓库是临时搭建起来的,非常阔大,里面装满了粮食。
西狼的仓官们以为她听不懂异邦语,言谈间透露,这里头装的便是从汉人处劫来的粮食。蒙哥赤殿下派他们小心看守,不可疏忽。
哪知,这女子的爹娘是边境的小买卖人,她从小就帮着爹娘在“互市”上卖酒酿,听得懂西狼语。
“你可还记得那铁皮仓库的方位?”知意连忙问道。
女子有气无力道:“记得。”
……
知意自得知这个机密,便在脑海中酝酿了一个计划。
脂粉计划。
谁说女子不能办大事?
有时候,红粉佳人,可敌万千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