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昭阳殿没有点灯。
四处一片漆黑。
檐下的风声,时急时缓,将治丧的声音、念经的声音若隐若现地送来。
马南星扶着白若梨,走到庭院。白若梨嘱她在外面等,自己一个人推开门,迈了进去。
阿九的尸首被抬走了。乌兰却仍坐在他咽气的那张榻上,一动不动。胆汁的味道、药的味道、腐烂的味道,似乎仍然萦绕着这个新寡的女人。
“乌兰——”白若梨唤道。
乌兰钝钝地抬起头来,她在这几个时辰的黑暗里,凝固了。
“姐姐,我骑马,骑了很久,到祁州,给阿九寻了药回来,可他没有喝下去。你说,他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她笑了笑,又说:“嗯,他一定是生我的气。那么,我也生他的气。我才不要输给他。”
白若梨循声摸索到她身边,抱住她。
“乌兰,九郎走了。”
“走了?姐姐,他去哪里了?”
白若梨摩挲着乌兰额前的发:“九郎这辈子太累了,一口气悬了几十年,如今,他终于卸下担子,多么好。”
“姐姐,知意走了,他也走了,人间空了一大半了。”
这句话,让两人的面庞都潮湿了。
白若梨道:“乌兰,接下来,你想去哪里呢?不管你想去哪里,姐姐都送你去。有姐姐在,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她在勤政殿跟殷鹤几番交涉,殷鹤终于答应了她。“孟氏”,殉葬,永远失去做皇太后的资格。乌兰,可活,以别的丝毫威胁、损害不到皇室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