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穆烈做了帝王,连续多日,四方来贺。
他心里却总有一个缺口。
漫天的风从那个缺口里灌进来,凉极了。
当硝烟战火散去,当他已然手握江山,那唯一没能如愿的事,更加像一把刀,时不时地凌割着他的心。
宫廷里全部换上了穿骑马装的宫人和手持弯刀的侍卫。
御花园改成了射猎场和比武台。
看上去,好像和大漠没什么不同了。
但忽穆烈站在檐下,举目望去,还是觉得陌生。
江南的雨,是绵软的。夕阳,也是绵软的。不似大漠,永远那么烈。
如果乌兰在,应该会好很多吧。
有乌兰,他总归是有一份温情在的。他哪怕担心世间所有人对他有企图,也全然放心乌兰是对他没有企图的。
晌午,他喝醉了酒,裹着一身的疲乏坐在龙书案边打盹。
他梦见乌兰在受苦。
乌兰那双眼,历经世事的磋磨,仍然干净、澄澈。她站在一个悬崖边,哭着喊,阿布,救救我,救救我啊。
忽穆烈将手伸过去,乌兰,你知道的,阿布在等你,永远在等你,阿布一定会救你。
他的手,握住的是风。
他兀地从龙椅上站起来,睁开浑浊的老眼,这富丽堂皇的金銮殿,没有乌兰。
阿尔斯郎见大汗不愉,请了几个英姿飒爽的西狼少女,为大汗表演摔跤。
那些女子,个个如乌兰年轻时一般,身穿红衣,身手矫健,盈盈大眼。
忽穆烈动了大怒,命人将阿尔斯郎拖出去,打一百军棍。
他不喜欢有人揣测他的心思。
更不喜欢有人处心积虑让人模仿乌兰来讨他欢心。
那些人永远不懂,一个人的外表,于他而言,是无足轻重的。
他在乎的是乌兰这个人,而不是十四岁的红衣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