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那边已经有公文传递到边境,说是昨夜有不明身份的汉人闯入敌营,暗杀了他们的长水校尉拓跋木将军,并劫走了中原朝廷送来的质子,边陲各府衙务必要配合缉拿贼人,否则,便撕毁盟约,挥兵南下,向中原朝廷发难。
昨夜死的,果然是拓跋木。
方砚山安慰我:“若梨,你不要难过,来日方长。”
我问道:“公文里有没有写,中原送来的质子是何人?”
方砚山摇了摇头。
他看了看周九,又与我对视了一眼。
我知道,我们的猜测是一致的,都将周九与周秉忠将军联想到了一处。
瞧着周九瘦削的样子,想着周秉忠将军的赤胆忠烈,我与方砚山皆起了怜悯之心。
收容他吧。
起码,黑水镇现时是安全的。
何至于让忠将之后,命丧奸人之手?
“若梨,我将他带回府中吧。”
“不可。”
方砚山的父亲方都尉是为官的人,身边往来的衙门中人甚多。若是发现陌生的可疑之人,定会上报与太守知晓。
我思忖一番,决定将周九带回白锦园。
“瞧他像是读过书的,定会写写算算。我家的账房先生上个月没了,便让他补这个缺吧。”
方砚山想了想,道:“那便暂且这样吧。”
将周九送到了柜上,换上一身儿账房先生的衣裳,我便匆匆绕过一条丁香径,回到家。
我娘站在庭院的梨树下等我。
她穿了一身红衣。
这是我第一次见她穿红。
如血的红。
她看见我,便急急问道:“若梨,成了么?”
我低声道:“我……拓跋金不在营中,返了圣平……”
我娘眼中的光亮一霎时黯淡了。
她抚摸着梨花零星的花骨朵,失魂落魄地回了卧房。
她一边走,一边喃喃道:“休洗红,洗多红色浅。卿卿骋少年,昨日庭中见。劝那远行人,莫作弦上箭……”
娘的这件红衣,大约是当年送爹远行时穿的吧。
我独自在梨树下坐了好久。
就连灵山走进来,也没有察觉。
她推了推我,笑道:“若梨,你想什么呢?”
我瞧着她那张纯净的笑脸,幽幽道:“灵山,真羡慕你每日那么快乐。”
灵山坐在我身边:“若梨,你莫要想太多,我爹说,他每常感到不如意的时候,就念叨一句话,万事从来风过耳,一生只是梦游身。活得洒脱些,多好啊。”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灵山是这样明丽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