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长空大师携弟子德惠前来。
长空大师穿一身象征大德的黑色僧袍,袈裟上绣有佛教八宝样式,颈带一串一百零八颗砗磲贝连成的佛珠,庄严肃穆,慈悲内敛,自在舒展,悲悯深邃。
长空大师一走进大堂内,所有人起身拜见。
长空大师一一还礼。
周春来也起身,笑眯眯的望向周庭芳,却见周庭芳眸色淡淡,脸上丝毫不见慌乱,反而有空和他四目相对。
周春来唇角的笑容一顿。
长空大师已经出现,为何周庭芳和沈知却不见慌乱?
周春来扶着椅子,不安的坐下。
程路便道:“长空师父,您是驸马爷请来的人,您可知今日上堂是要做什么?”
长空大师双手合十,点头道:“驸马已将今日案子前因后果全部告知贫道。他请贫道来做人证,说一说柔嘉县主和沈世子之间的关系。”
程路点头,“不错。林大说去年年底太后来相国寺礼佛期间,沈世子曾亲自来求情,请相国寺收留柔嘉县主。上次周家也请德惠大师来做人证,德惠师父说曾见过那人佩戴一枚青玉夔首鸟形佩,而这枚玉佩和沈世子身上所佩戴的一模一样。”
长空师父瞥一眼沈知腰间的玉佩,一双眼睛沉闷无波,却迅速闪过周芳的脸上。
虚虚停留了一秒,随后迅速移开。
长空大师慢慢开口,定定说道:“不错。是这枚玉佩。”
周春来登时一喜。
而周庭芳微勾唇角。
程路连忙问道:“那玉佩既然一样,是否能证明沈世子确是在太后礼佛期间,让柔嘉县主留在相国寺内?”
长空大师却摇头,“玉佩一样,人却不同。那日来寻贫道的,不是沈世子。”
沈知岿然不动,放下茶杯。
甚至眼皮也不抬。
程路立刻追问:“那…是何人向住持求情留下柔嘉县主?”
大堂内安静片刻,随后听到外间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
“程大人,是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着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头上一顶玉石小冠的李观棋缓步走来。
身后还跟着一鹤发童颜的老者。
若是有那眼光毒辣的,就能立刻看到老者腰间佩玉和沈知的青玉夔首鸟形佩一模一样。
屋内人不禁全部愣住。
周庭芳略一挑眉,不动声色的和沈知打了个照面。
春闱之后,李观棋高中进士,目前正待京等候外放。他自入京都以后,一直低调行事,因此堂上少有人认出他来。
程路见他气度不凡,当下也不敢拿势,只上下打量他一眼,“你是…何人?”
倒是一旁的黄显明笑着说道:“上阳郡李家少家主,李观棋。如今已是进士之身,正待外放。我说得可对,李师弟?”
李观棋拱手笑笑,“黄师兄好久不见。”
且不说黄显明和李观棋的关系,就是上阳郡少家主的名号,也让程路一下如坐针毡,那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上阳李家,安于南面一角,数百年来,五后九相,贤良辈出,勋业灿烂,文豪蜚馨——
那是真正的豪门显贵。
李观棋无视众人反应,只目光略停留在周庭芳脸上片刻,随后才笑着说道:“我和柔嘉县主有一段渊源,听闻她因为我的关系,无端染上祸事,实在是心中愧疚,因此今日来为柔嘉县主正名。”
程路听来越发糊涂。
周春来却脸色微变。
众人心中只有一个问题:这柔嘉县主不是从丰县葫芦巷来京都的寡妇吗,都说她无权无势,乡下寡妇一个,怎么眨眼间又是勤王府又是上阳李家?
而长空大师瞥向李观棋,微微一笑,“微之…许久不见。”
李观棋回礼,“这次真是给住持添麻烦了。”
“无妨。贫道许久不曾下山,不知京都如此热闹。”
李观棋哈哈一笑,随后看向一头雾水的程路,解释道:“要周娘子留在相国寺的并非沈世子,而是我李观棋。”
李观棋身后那老者站了出来,拱手解释道:“小老儿王善,见过各位贵人。”
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双眸灼灼。
这定然不是李家家奴。
程路不敢拿乔,这回却看到他腰间的玉佩,惊道:“你这玉佩和沈世子的一模一样!”
周春来死死盯着那人。
似乎预见到什么,他的脸色分外难看。
倒是周修远很好奇的看过来,眸色涟涟,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叔取下腰间玉佩,笑着解释道:“这玉佩是小老儿去年奉老爷之命入京来京都,路经国子监的时候顺手买的。不过五两银子,胜在花样新奇,戴着玩玩。”
周春来登时开口,“真是好巧。沈世子身上有一枚,这位老者身上也有一枚。今日这巧合全凑到一起去了。”
听出周春来言语之间的讽刺,王叔恭敬拱手,“回周老爷的话,去年小老儿是去京都看看国子监的读书环境,毕竟我家公子春闱在即,不过后来老爷说国子监内多是一些王公贵族,读书氛围并不浓厚,因此作罢。再说国子监后街便是古玩一条街,而这枚玉佩又刚好入了小老儿的眼,只能说…小老儿有幸能和沈世子有同样的眼光罢了。”
小主,
沈知牵唇,淡淡一笑。
在周春来看来,无疑是挑衅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