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明闻言笑道:“长老所在之地,公子确是最为熟悉,就是公子当年学艺的那个小院。”
“要是如此那我还真是分外熟悉,就不劳你带路了”,赵斌听闻智真的下落,急着就要动身,可看看周围围着的众人,又不得不止住脚步,看向一旁的真明问道:“如今这清凉寺是你坐镇?寺内可还安全啊?”
“寺中财物早在金人来时就被掳取了,残存佛像也都被我等寻一地葬了,附近的人倒是没什么兴趣,也就那代州知州不时来此清剿我等义军,公子可是要此地做什么大事?”
“大事从后再议,还要见过长老后我才能下决断,我是想将这队人马暂且安置在你这里,麻烦你照应一番,也好让他们休整一二。毕竟此去小院道路难行,带着他们多有不便,等我见完长老后再回来领他们。”
真明闻言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分内之事公子何须道劳,此事包在小僧身上,还请公子放心。”
赵斌点点头,随即点手将张立唤进人群,将身后的墨玉嘶虎兽和赵忠的战马托付给张立,又传令众军卸甲休整,方才和赵忠出离了清凉寺,辨明方向后直奔昔年小院而去。赵斌知道赵忠的能耐,再加上赵忠也熟悉路径,因此两人这回是谁也没客气,谁也没等谁,一路上蹦高窜地,只把山路走出官道一般的速度来。
眨眼间两人就一前一后来到小院之外,和清凉寺的残砖断瓦不同,这小院相比赵斌离开时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现在空气中却飘来阵阵清香,同时还有木鱼敲击之声,凝神细听木鱼声下还暗藏这诵经之声。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当下也没迟疑,抬手推开院门来到院中,只见原本的正堂此时却变为了一座佛堂,正对着大门供奉着一座金光灿灿的释迦摩尼像,像前供桌香案齐备,香炉内三柱清香正在徐徐燃烧。而香案前则放着一硕大木鱼,木鱼后坐着一老僧,正背对院门潜心诵经,手中的犍稚正在有节奏的敲打木鱼。
赵斌和赵忠见此一幕也不着急,当下来到院中石桌旁坐下,听着老僧诵经,静心养神。过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两人听的木鱼声一顿,紧接着诵经声也结束了,最后却是一声佛号传来,直如黄钟大吕震人心神,赵斌和赵忠的精神也为之一振。
“阿弥陀佛,金施主下山时曾言,五台之厄定有化解之日,我等只需积蓄实力,耐心静候即可。老和尚我自那日之后就搬来这小院静坐,每日诵经祈福,不曾想今日竟然真的等来公子!”老僧说话间的功夫,已然起身来到院中,直面赵斌、赵忠二人,正是五台山智真禅师。
赵斌当即起身,抱拳拱手道:“赵斌见过长老,一别数年长老可曾安好否?”
赵忠也在一旁抱拳道:“赵忠见过老禅师,多谢禅师昔年传武之恩。”
智真见此急忙微微侧身,受了赵忠半礼,赵斌这一礼却被老和尚躲了过去,智真苦笑道:“如今山河破碎,五台山身处北地,安能幸免遇难,不过好在今日得见公子,却可谓否极泰来。”
赵忠听闻智真此言,当下转身退出院门,翻手关好门户,随即手腕一翻,拎着判官笔站稳身形。智真见此叹道:“忠施主一身武艺,又是无根之人,如此明白之事我竟然这么晚才悟透,却是老衲愚鲁啊”,智真说完双掌合十,躬身一礼道:“五台山智真见过贤王,贤王爷一路北上辛苦,却不知此来五台有何要事。”
赵斌见此摇头失笑,继而抬手虚扶道:“长老免礼,斌原本来此只是想故地重游,可刚才在前山见了真明禅师,却发现长老似乎能给某一个惊喜啊。”
智真闻言,脸上白眉一挑,起身手捻雪白的胡须道:“不知公子想要什么惊喜啊?”
赵斌见此智真这副高人模样,不由得起了玩笑之心,当即笑道:“某也不大言欺瞒长老,如今兀术、泽利二人领兵十万,出黄龙府直奔西北而来,这恐怕少不得要从五台山过吧?长老坐镇五台自然当思报国,况我知五台自杨五郎始就有训练僧兵之举,因此请长老借五台天险御敌于代州之外应是不难。”
智真听闻赵斌这话,面色不由得一惊,直吓的老僧将胡子拔掉数根,随即就见智真连连摆手道:“贤爷莫要玩笑,莫要玩笑,老僧这就实说,如今我五台山分为五队人马,在五台潜藏形迹,分别由真明、真空、真悟、真源、真净五人统领,连义军带僧兵加在一起一共不到三万人马,就这么多。”
赵斌闻言一惊:“三万人马?禅师,你这可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啊,这代州竟然能募如此多兵?那你等怎么不挑起大旗来,也算是一股抗金助力啊,我怎么从来没听闻过。”
“公子可记得我真宝徒儿?”
“自然记得,我出师后还曾回山看望老师,当时长老不就将主持之位交给他了吗?”
“是啊,我这真宝徒儿听闻金兵犯境,当即募寺中僧侣为兵,以五郎八卦棍为技,下山协助守卫代州。不料代州知州刘騊这狗贼卖关投降,我真宝徒儿只得退回五台山抗敌。当时统制武汉英,欲救太原,可是其仅有三千兵力,去真定府借兵事败,便来五台山联络我那真宝,共期偷袭金军。”
赵斌看着脸上悲色越来越重的智真,也是一声长叹:“当时我正在潞安州助陆大人守城,也是事后才知此事,后来武将军死在乱军之中,真宝禅师被金人生擒,押回寺中逼他投降,其言‘吾既许宋皇,亦是死也,为佛弟子,岂当为妄言’,因此被娄室当场斩杀,清凉寺也就此焚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