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这两位此时躲在城墙之上,偏僻的角楼之中,可在西北却有赫赫威名,坐在交椅上这人姓折名可求,乃是大宋折家当代家主,身边这小将正是可求之子,折家少将军折彦文。
西北大战之时,折可求领麾下军卒拼死抵抗,原本双方是互有胜负,可不曾想完颜娄室眼见正面战场打不过,索性派人马去劫了折可求的父母家小,以此来逼迫折可求投降,而此时折可求镇守的麟、府、丰三州已然是里无粮草、外无救兵,家小被俘成为压倒折可求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位西军悍将也只能开城投降。
这折家在此地驻扎足足七代人,从五代十国时就在当地颇有威名,有“内屏中国,外攘夷狄”之称,在五代与大宋为朝廷减轻西顾之忧,朝廷则许其父子兄弟相传,袭其世次。
投降之后娄室自然不放心将此人留在麟州,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要是留在当地,那娄室可是真睡不踏实,因此折可求投降之后,娄室将这位全家以及折家军众将全部调来太原府,甚至在大金要选坐镇开封等地之人时,娄室甚至建议让折可求去担任,可惜娄室毕竟不在朝堂之上,最后还是完颜昌举荐得曹荣略胜一筹,不过这次娄室走后倒还是给折可求留了个太原副留守之职。
此时这折家父子俩一坐一立,在城墙上角楼之中,因为如今太原附近并无战事,所以这处角楼之外有几名军卒巡逻,角楼之内此时倒是并无军卒驻守。这折彦文俯身来到折可求身边,低声道:“父亲大人,儿这里有要事禀报。”
原本巡视城防已然累的不轻得折可求,此时正在闭目养神,一听折彦文这话,缓缓睁开双眼问道:“你这每日在军中乱转,怎么还转出什么大事了?”
“还请父亲上楼,孩儿细讲!”
折可求睁开双眼看着面前激动的儿子,最后摇摇头长叹一声,“文儿,你大可不必如此,当年之事错不在你啊。”
可折彦文却沉声道:“父亲,我折家数代威名,世人皆知我折家‘内屏中国,外攘夷狄’,可就因为孩儿无能,败在那番将赤盏晖之手,才使得父亲您委身侍贼!此事不平,儿胸中郁气难散啊!”
折可求看着眼前的儿子,摇头长叹道:“我儿何必如此,当日三州之地凑不足大军三日粮草,整个河东路尽数落在娄室手中,那西夏国也是蠢蠢欲动,不由得为父不降啊!”
折彦文叹道:“父亲,当年当时不同此时此地啊,最新军报金军在富平大败,二十万大军十不存一,那完颜娄室更是被我大宋所擒,那四太子此时正领着残兵向太原败来,咱们只要......”
折彦文话没说完,折可求就摆手拦住自己儿子,“好了,不用多说了,你联系的那几人还不够,而且你连为父都没瞒住,你觉得金人会不知道?”
折彦文听自己父亲这话,面露不服之色,刚欲辩解两句,却听自己父亲缓缓说道:“九、二十三、八十六,没错吧?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在为父下令投降的那一刻,已经对为父失望了。”
折可求说完这些,起身缓步走出角楼,只留下折彦文呆呆愣在角楼之中,而刚才折可求说的三个数字,正是折彦文这些日子联系的将官,其中高级军官九人意动,下级校官倒是有八十余位,眼看自己多日潜心密谋,竟然被自己老爹一语道破,折彦文一时间不知道该是失望、还是激动。
失望的是自己数日的辛苦全然白费,可激动的却是自己父亲并没有像平常看上去那样与世无争,最起码能掌握这些情报,就证明父亲在暗处也绝对没有闲着。
按下折彦文不提,再说折可求这边出离角楼后继续沿着城墙,一直整个太原城的四面城墙都巡视一遍,这位才缓步走下城墙,返回自己的副留守府。进府之后自然有家丁上前伺候,折可求当即问道:“文儿回来了吗?心情怎么样?”
“回老爷,少爷一个时辰前就回来,不过却没让我们伺候,直接回自己房中了,现在还没出来。”
折可求点点头道:“好吧,且由他去吧”,说着迈步向内走去,“我今晚有些头疼,晚饭就不吃了,不必来书房烦我。”
“是!”
折可求说完迈步走向自己书房所在的偏院,这偏院是折可求专门在留守府内选出的一处所在,这小院坐北朝南,其中有正房三间被折可求改为书房,东偏房两间,被折可求改为军情室,其中摆有一张硕大沙盘,详细绘制了太原府城的每条街巷,西厢房则是一间兵器室,虽然院中地面也是夯好的三合土,可有时候巡视城防回来,一身是汗的情况下,折可求也在会在西厢房中练武。
也正因为这种情况,折可求这座小院向来不许任何人进入,门上挂着一把硕大铜锁,钥匙则挂在折可求腰带之上。此时忙了一天的折可求缓步来到小院前,探手从腰间取下钥匙,打开铜锁缓步迈步院中,紧跟着转身将院门用门闩插住。
正当折可求刚将院门关紧,身后却忽然传出一声淡然问候,“折将军巡视城防辛苦了,这处小院倒是分外雅致啊!”
折可求听到这句吐字清晰的汉话不由得一惊,当即单手抽剑在手,随即一个箭步跃到梁柱之后,随即缓缓探头循声看去,只见此时自己充作军情室的屋内灯火通明,而门前站立一人,一身宽大的黑袍罩住全身,连手脚都藏在袍服之下,只露着一张大白脸,正满脸堆笑地看向自己。
这折可求巡视城墙回来,已然是天近傍晚,此时屋内的灯光照射之下,只将此人的身形映出几分恐怖。
太原城城墙之上,角楼之内,一将正坐在交椅之上闭目养神,另有一小将垂手立在这将身边低声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