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一分九路那好不容易凑出的这些人也都分派各地,聚义厅也彻地空置下来,陆登见此索性就在厅内青石地面之上,以木架为骨、黄泥稻草为土、树枝绿叶为景,就在这青石地面上构起一片沙盘。
沙盘正中一座太行山脉足有半人高,横贯在聚义厅内,不但山形地势被勾勒得栩栩如生,而且草木茂密稀也都显露其上,山中水井、溪流、小路皆都标注明白,更不要说一座座关隘营寨,那都是陶泥烧制嵌在沙盘之上,另外还有各色旗帜插在上面,至于每面旗帜的含义就只有陆登才知道了,连半页文字记载都没有。
除了这半人高的太行山外,周围的青石板上也都堆铺这夯砸过的黄泥稻草,上面勾勒着河东路、河北西路、河北东路、永兴军路的地形地貌,其上城池官道、山林草木、河流湖泊都在其中,虽然这几路的详尽程度不同,其中以河东路最为详细,河东路以代州情形为最,但也能看出陆登已然吸取上次的教训,开始关注太行周围的情形。
这时陆登正在沙盘上忙着查对细节之处,背对厅门全然没有注意到赵斌的到来,赵斌见此也没急着上前打断这位的思绪,而是迈步进厅后,沿着墙根的小路迈步来到西墙之下,端坐在交椅之上,那边赵勇急忙捧过一杯热茶放到赵斌手边。
赵斌就坐在那里一面饮茶一面看陆登在那里忙碌,过了足足一个时辰后,陆登才将手中宝剑拄向地面,另一只手扶向腰间,好好的直了直腰,“哎呀,这大沙盘方便是方便,可就是太废身子了,我这个腰啊”,陆登说着抬手锤着自己后腰缓步向西墙下走来,“勇哥啊,你回头可要帮我淘换两副好膏药啊,不然我这都快站不住了!”
“这再好的灵丹妙药也不如一副好身子骨啊,子敬兄莫不是勤劳公事以至于荒废了武艺?乃至于积劳成疾?那日后见了嫂子,弟弟我怕是交代不过去啊。”
陆登刚才在沙盘上踱步时察觉到有人进入大厅,可是没有扭头专门去看,还以为是赵勇来找自己商量事,可待赵斌这么一开口,陆登立时愣在那里,捶打腰间的手也停在了后背,“于渊贤弟”,可话说一半,陆登急忙整衣道:“臣陆登陆子敬拜见八贤爷!”说着就欲下跪。
赵斌坐在那里急忙摆手道:“好了好了,我的子敬兄,这些俗礼就不要了,这次我单人独骑来此,咱们可不用那么大排场了,就一个问题,咱这有饭没?这一个时辰茶水喝了个足,可赵勇这莽汉没给我吃的,五脏庙现在可是要造反了。”
陆登闻言连忙点头道:“有有有,如今这大厅被臣铺了沙盘,请公子随我去隔壁厅内。”
“走走走,咱们坐下说!”
赵斌这一招呼,陆登当即领着赵斌出了聚义厅,先是回手锁好屋门,紧跟着引着赵斌来到一旁的偏厅之内,而厅内此时已经摆好一张圆桌,桌上山鸡野兔,熊掌蛇羹摆放其上,另外还有各样山珍时蔬,最中间却是一只烤全羊,烤羊左右则分别是一碟凉拌豆腐、一碟小酱菜。
赵斌看着桌上的菜色,抬头看看赵勇,又看看身边的陆登,赵勇见此笑着解释道:“回少爷,自某来到这太行山后,没少同陆将军把盏,说起少爷当年潞安州助战一事,陆将军常说其公子闯营盗羊一事,只是那是军情紧张一只肥羊两位往往都只是吃上几口,剩下的都送予伤兵老弱了,如今咱们有太行为屏,三路为基,这烤羊二位可以美餐一顿了。”
陆登闻言看着桌上那只全羊眼中满是追忆之色,而赵斌则笑道:“那个,赵勇啊,有几个事你记一下!”
赵勇急忙垂手肃立道:“还请少爷吩咐!”
“这第一,以后酒宴准备的不错,不过下回端茶的时候记得拿些茶点,第二,下回听故事听全,我的确是盗羊回城,也的确将羊分给伤兵,可那不是因为我二人舍不得吃,是一只羊太多了,我二人根本吃不完!而且我那会夜夜出城,金人这些蛮子除了烤羊没别的,我和陆兄整整吃了一月!”
赵勇听赵斌如此说,不由得愣在当场,而赵斌则抬手虚引道:“子敬兄,来吧,来吧,也别辜负了勇将军的一番苦心。”
陆登这性子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只是含笑点头跟着赵斌来到桌边,待两人坐稳之后,赵斌看向还在那里呆立的赵勇,不由得笑道:“赵勇,还愣着干嘛,过来一道吃啊!这一只羊你真当我们俩能吃完啊!”
“哎哎,少爷,我为你倒酒!”
说话间,三杯浊酒下肚,赵斌和陆登两人坐在桌旁是边吃边聊,先说八陉如今的防御情况,再说新兵招募情况,说到此自然要多说两句太行山以东,张叔夜治下的百姓。
陆登不由得摇头感叹道:“张大人不愧是爱民如子啊,想金人尚未南下之时,这太行周围各城动荡不安,百姓无奈之下上山为匪,致使那王善竟然聚起十万草寇,现如今两国交战,动乱不息,可上山投军之人却仅仅万余,可见张大人治境之能啊!”
赵斌点点头,可紧接着又摇摇头道:“当年王善麾下人马是子敬兄你亲自整编的,那些人虽说是匪,可究其本性已然是民,只不过不在城镇村落居住,不服官府管辖,不缴纳赋税。子敬兄如今招兵,那可是让这些人由民变兵,要他们拿刀作战,人们自然要掂量一二了。当然这其中咱们这位河间王千岁的功劳也不小啊。”
陆登听赵斌如此说,也是缓缓点头应允,随即缓缓道:“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