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内之事,大帅何须道劳!”
这冯郎说完闪到一旁,示意岳飞派人上前查点军粮,待核对数目后,自有军卒前来将这一袋袋粮草背入营中,至于这些大车肯定是要给人还回去的。
而就在粮草入营后,岳飞专门走到一个麻包旁,用腰间短刀挑破粮袋,取了一捧粮食在手中仔细观看,只一眼岳飞嘴角就勾起一抹微笑,“有趣,着实是有趣啊,这开封的百姓倒是送来荆湖的稻米了!”
那边赵斌听着赵忠讲到此,嘴角也浮现一抹微笑,“忠叔,这冯郎恐怕不是别人,是咱们那位靖清道长吧?他这名字起的未免也太轻率些了吧!”
“回少爷,正是公孙道长,因为咱们当时消息传得模糊,公孙道长他们也不知道来这边需要驻扎多久,所以走水路带了不少粮草来,足够他们那两万人吃上半年有余,眼下这不是见岳帅他们缺粮嘛,公孙道长便将军中九成的储粮拿出来,送去岳帅那边劳军了!”
赵斌闻言不由得一愣,“大哥那边缺粮连公孙郎都知道了?如此说来,这开封城内得到消息怕是也就在这两天了!”
“回老爷,应该不会这么快,毕竟这公孙郎是因为每日清闲,所以常常登高眺望,一来二去的看见岳帅那边的炊烟,掐算炊烟的时常,从而算出岳帅军中粮草不足了。而金人中能有这本事的人,绝不会来到军前当探马,而没这本事的人,看到炊烟也算不出来粮草,只能是看到岳帅养着牛羊不吃。”
听赵忠如此解释,赵斌也不由得摇头感叹道:“要论用兵之法,真不知道我何时才能比过我这大哥啊,原以为他将牛羊留着,就只是用作决战之粮,没想到还能起到疑兵之用,是啊,任谁看见那满圈的牛羊,也不会想到他营中竟然如此缺粮!”
而赵忠则适时问道:“老爷,如今这情形,那公孙道长那边还用补充粮草吗?”
“三湖的粮草还够吗?”
“这个贤爷您放心,荆湖这些年是风调雨顺,百姓们是年年丰收,各湖自种自吃尚且有余,但杨幺、冯先、杨虎他们却还是拿出大量的钱货,按期按时从百姓处换粮,这一年年积攒下来,如今三湖内的粮仓已经堆满十余座小岛了,虽不说取之不竭用之不尽,但要是走水道运粮,省去路上的消耗的话,这些粮草足够百万大军所用!”
“这水运的确要实惠的多,可也要更耗时间,既如此,那就让冯先和杨幺他们别闲着了,命他们各起一支船队,先凑三十万大军的粮草北上,不过也不用太急,随波而来便是,等破了这哈密蚩和挞懒的毒计后,也就可以安心进兵了!”
赵忠这边答应一声,当下取出字条、信鸽,就往暗卫处传信,到时自有暗卫转承杨幺和冯先,而赵斌在看着赵忠传完信后,方才出言问道:“忠叔,临安那边又是什么情况?迟迟不肯发粮,也不怕再生兵变吗?”
“这个,老奴我也有些拿不准主意,赵构自从收到岳帅的奏报后,自己在宫中反复读了三遍,次日来到殿上便将捷报同众官讲了,然后又提起岳帅催粮催衣一事,老太师和咱家的人自然是大力支持,但朝上却另外还有两拨人持反对态度,一时间倒使得这调粮一事僵持下来了。”
“哦?却不知是哪两拨人?”
“一个是提举洞霄宫赵鼎,一个是便是那秦桧了!”
“赵鼎?他没斗过秦桧,现在都只落得个提举洞霄宫了,怎么?是要改旗易帜支持秦桧了?”
“那倒也没有,赵鼎所提乃是让岳帅在朱仙镇北筑城休养,开垦荒地种粮,等到明年盛夏之时,粮草齐备之际,再攻打开封城!依赵鼎所说,凭岳帅之能攻破开封不难,难的是要守住开封城,毕竟开封以北只有黄河天险可守,这一打就非要将金人赶过黄河不可,可那样对于粮草、被服的需求就太大了!”
赵斌微微点点头道:“如此说来,这赵鼎倒也是好心,那秦桧又是怎么说呢?”
“这位秦大人就更有意思了,也不提库内的粮草储备,也不说被服制作困难,只一味的在朝上说岳帅手下的兵马太多,‘金兵如今既然已经被岳帅斩杀三十余万,那开封城所剩必然不多’,因此秦桧在朝上只说能不能让岳帅裁军十万,这样朝内再筹备粮草和被服的压力都会小很多!”
赵忠说完苦笑着摇摇头,“如此一来,这朝堂上每日就是三拨人吵来吵去,那赵构反倒是作壁上观,静看群臣吵闹,吵完了他就挥手示意退朝,也不说发粮,也不说撤兵。”
赵斌闻言不由得双目微眯,“忠叔,你还记得赵构第一次提起此事时,是怎么对群臣说的吗?”
“嘶,且容老臣想想”,说着赵忠略一沉吟,片刻后方才说道:“列位臣工,岳帅奏折中除却奏凯报捷外,另外还言说朱仙镇的三十万大军如今是缺粮少衣,急待朝廷补送辎重,却不知咱们库内还有多少粮食啊?又能给军前送去多少啊?”
“回老爷,大体就是这样了,再具体的老奴就记不住了,得传信让赵德查查!”
可赵斌却摆摆手道:“不必了,看来我这位好大孙现在是真害怕了啊,三十万大军啊,朱仙镇顷刻便可成为陈桥驿,发粮来,破了开封城他不安心,可不发粮来,就要背上个不战的骂名,倒不如用个拖字诀,拖到大哥没粮自己撤兵就是了。”
赵忠听闻此言,不由得微微点头,“那如此说来,倒是这秦桧猜中赵构的心思了,所以才故意提出异议来,好让此事一直争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