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帐后四人分左右落座,牛皋坐了左边第一把交椅,岳云坐了第二把,赵忠坐了右手边第一把,而汤怀则陪在赵忠身旁,等四人坐稳后牛皋此出言问道:“忠前辈,我那斌哥现在何处?营中出了大事了,快喊他来帮忙救命啊!”
赵忠闻言急忙稳了稳心神,随即摆手道:“牛将军,有话慢慢说,我这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呢。”
汤怀闻声急忙接过话头道:“忠前辈,是这样的,昨夜晚间我们和大帅处理完军情后,就各归营寨休息,可是我们刚走没多久,大哥就命张保来请我们,言说是朝廷的上差到了,要我们前来帐前接旨。”
“将军是说昨夜?昨夜几更时分?”
汤怀闻言看看对面的岳云,岳云屈指盘算一番道:“父帅通常是二更处理完军务,不过最近因为缺粮,每日都要仔细谋划粮草消耗,所以父帅和诸位叔伯一直忙到三更时分,那传诏的官员来到营中怕是要到四更左右了,也不知那人是何时出发,跑的是分外狼狈,想来一路上累死了不少的战马。”
那岳云不懂大宋传诏的速度,这赵忠心里可是清楚的很,此时一听诏书来的时间,赵忠心中顿感不妙,当下在心中暗暗盘算起来。
毕竟这道诏书要说是因秦桧而发来军前的,那必然和挞懒脱不开干系,可是挞懒派出去的那名亲信,是在赵斌、赵忠他们赶赴牟驼岗的那个清晨,才进的临安城。
如果当时赵斌说要拦下这名亲卫,那赵忠立时就要派出飞鸽,因为按照赵忠他们的推算,秦桧清晨要上早朝,那亲信应该是遇不到秦桧,想要传递书信之能等到秦桧下朝之后,而这其中的时间差自然就是留给暗卫动手的机会,这也是为什么赵忠得到消息后,会急匆匆来找赵斌的原因。
但赵斌既然没让拦人,那赵忠自然也就不用往临安传信,只需要静看事态发展就好。可就算如此,那亲信进临安到现在也不过一天一夜外加一个上午的功夫,临安城到这朱仙镇大营可是足有上千里路,诏书要想赶到那可不是跑死几匹马就能办到的。
因此赵忠便从那亲信进城起算起,在脑海中依着经验缓缓推算起时间来。
“就算那名亲信不负挞懒所托,进城后径直来到秦桧府门前,趁着秦桧出府上轿的功夫,冲上前递了书信。而秦桧收到书信后,立即就在轿内拆开了挞懒给自己的那封信。”
“这秦桧看了书信后一定会为他的主子效力,但是朝堂上他的势力可斗不过李老太师,因此他就需要给自己拉一个强力的盟友,如今朝堂上能斗得过老太师的,那便只有康王赵构了。如此说来,秦桧在看到信后,第一件事应该就是去见赵构,他或诓骗,或欺诈,又或是实话说,拿兀术的书信为饵,总之,两人商议一番后,便立时在朝堂上发出这份诏书。”
可想到此赵忠又摇摇头,在心中否定了这个推测,“不对,时间不对,那样的话,从散朝算起,到岳帅收到诏书也不过才一天一夜的功夫,从中书舍人起草,到宰相同意,最快也要半日,这诏书如何能送来,莫非,在秦桧之前,他赵构就起了调岳帅的心思?!”
这些说来慢,可实际上赵忠坐在那里也就是一转念间,随即就见赵忠圆睁双眼,面露紧张之色道:“如此紧迫的时间,却不知这位来传的什么诏书啊?莫非是要罢免了岳帅的官职?”
帐内三员将对视一眼后,继而齐齐摇头,“并非是罢免大帅的官职,反倒是夸赞大帅抗金有功,朱仙镇一战斩杀金兵无数,为大帅封了个大官。”
“哦?却不知官家有何封赏赐下?”
汤怀急忙出言说道:“圣旨封大帅为枢密副使,并领大帅将大军安置妥当后,先行回返临安,与众臣一道商议大军粮草被服之事,至于大军目前的粮草,朝廷已经派官船运出,但仓促之间,筹备不及,这些粮草只够维持大军日常所需,不足以支持大军北伐开封。”
赵忠闻言微一沉吟,随即抬头看向三将道:“这圣旨似乎没什么问题啊,给大帅封了高官,又将大军的粮草拨来,许是朝内粮草不足,又或是有腐儒阻碍大军北伐,官家才调岳帅回返临安吧?”
可话刚一出口,赵忠就猛地摇头道:“不对!这诏书没催大帅返程,而是让大帅将大军安置妥当后,才返回临安,如此说来,可是这之后又发生什么事了?”
一听赵忠这话,牛皋、汤怀还有岳云都微微点点头,那牛皋更是气的重重一拍交椅扶首,将那扶手拍的是粉粉碎,牛鼻子里更是发出一声闷哼。
见此情形赵忠想想刚才在营门前的变故,又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袍服,当下看向汤怀道:“可是在诏书之后,又来什么人了?”
汤怀点点头道:“是啊,不知道忠前辈你可知我大宋朝廷传递消息最快的手段将是什么?”
赵忠迟疑片刻后,缓缓说道:“要是以朝廷诏书来说的话,该是神宗年间定下的‘金字牌急脚递’,这金字牌长有尺余,以硬木制成,牌上涂上等朱漆,以黄金为墨写就‘御前文字,不得入铺’八字,可谓光彩夺目,引人注意。又因为这金牌是由御前直接下发,不经过枢密院和门下省,期间省去了很多繁杂的手续,且各处驿站递铺都是见牌放行,不得过问,传信期间还不得更换传信之人,所以此牌的速度该是诸般传诏手段最快的。记得民间百姓曾称此法‘过如飞电,望之者无不避路’,日行五百里不成问题,要是传令之人乃是太祖朝李神佑、当年梁山泊戴宗,又或是如今岳帅身边张保、王横那样的神行之人,怕是一日时间能行千里啊!不过这等东西又岂是可以轻易发的,自熙宁年间定下这金字牌,到现在的官家五位皇帝,一共发出去也不到二十枚啊!”
一听赵忠这话,帐内三员将却是纷纷摇头失笑,只是笑得分外凄凉,分外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