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看着殿下的何铸,想着自己这位老师的过往,最后微微点点头,心中暗道:“我这老师性情耿直,在朝内又从不结党,既不是那秦桧的手下,又不是李纲的旧友,想来定可秉公办理此事,将那岳飞的罪责论断清楚!想他岳鹏举独领大军在外数年,安能没生出过旁的心思来,旁的不说,就那大军每年消耗的粮草银钱,都是一个天文数字,军中哪个不吃空饷,我偏不信他岳飞能独善其身!”
却原来那日秦桧殿内奏事之时,赵构的确是怒火中烧,气急失态,才连发一十二道金牌。但等到了第二天,赵构心中就冷静了不少,虽说对岳飞还是有气,但却谈不上前日秦桧在时那般愤怒,心中更多的还是对岳飞那连接河朔之谋,几次劝谏立储之事感到不满,再加上如今大军刚刚大捷,短时间内金人再难有南下之力。
因此赵构就起了敲打岳飞的心思,所以便也没有追回前诏,甚至还变本加厉,一步步继续敲打起岳飞来。无论是任命岳飞为万寿观使,又或是派杨沂中前去接人,甚至到最后将岳飞押入大牢,这一环环一步步,都是赵构在向岳飞展示自己的权力,发泄着自己对这位大将的不满。
至于说最后会不会冤枉岳飞,赵构却从来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
毕竟前些年他也曾在军中待过一段时间,也曾同许多军中宿将闲谈,自然知道军中的不少弊病。只是这些弊病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而且这些小毛病在有些时候会成为君王制衡大将的手段,因此赵构虽然知道这些弊病,却从没想着去治理整改。
在赵构想来,单凭岳飞为官这十余载时间,手中所过那不可计数的粮草,他岳飞就不可能是清清白白,为大将者或贪财、或重权、或好色,虽说不一而足,但却总会偶有瑕疵,因此只要在堂上仔细审问一番,定能有所收获,无非最后是大罪变小罪,重判变轻罚,小惩大戒一番便是。
这样一来,以忠正耿直闻名的何铸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并且因为何铸并不属于李纲或秦桧二人的任意一党,那么最后审出结果来便一定能实话实说,从而达成他赵构敲打岳飞的目的。
赵构看着何铸,心中却是心思百转,因此微微愣了许久,方才摆手传诏,任命何铸为专办岳飞一案的大臣,并于次日在大理寺上升堂问案。
临安城内,朝堂之上,定下由何铸审问岳飞,这消息自然也经由城内各路暗探,传遍到天下四方,其中一份便落在这朱仙镇联营之内,咱们八贤王的帅案之上。
赵斌这边翻过最后一页后,脸上神情变幻莫名,到最后化作一声长叹,可他这一叹不要紧,帐内众将神色齐齐一变,那边杨再兴急忙问道:“贤爷,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另一边的牛皋更为直接,当下就起身凑到帅案旁问道:“斌哥,可是有了大哥的消息?”
牛皋此言一出,帐内众将纷纷紧张起来,而赵斌在沉吟片刻后,微微点点头,随即将手中这份情报仔细整理一番,从其中抽出张保、王横、章启旸、宗颖等人的情况,以及李纲附在其中的种种判断和建议,只保留岳飞入城后内宦传诏,大理寺元帅入狱,朝堂上钦点何铸审问的情报,继而便将这份情报递予牛皋。
“你这黑厮,倒是猜的准确,拿去自己看吧,看完后传阅诸位将军!”
牛皋闻言急忙抬手从赵斌手中接过那几页宣纸,随后一页页翻看起来,帐内其余众将见此,急忙也是围拢上前,只待牛皋看完第一页后,这第一页便被一旁的张宪接过,而等牛皋看完第二页时,这第一页便已经到杨再兴的手中,张宪已然去接第二页的情报。
众将在那边一页页查看情报,而赵斌则坐在帅案之后,单手扶额轻揉着太阳穴,静待众将看完这份情报。
不多时牛皋这暴脾气第一个看完情报,随后就听这位牛将军一声喝骂,继而抬腿一脚便将身旁的交椅踹翻,“哇呀呀呀呀,好昏君啊,真真是欺人太甚!”
紧随牛皋之后,张宪也看完情报,只是与牛皋的大怒不同,张宪却是面带疑惑的看向赵斌,“贤爷,这,这官家究竟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感觉他又气大哥,却似乎又不想真杀大哥一样!”
案后的赵斌闻言微微点头,“张将军不愧是将门之后,一语切中要害!”
那边牛皋一听这话,当下扭头瞪向二人道:“你们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们还要为那昏君说情不成?”
而随着牛皋这么一闹,那边没看完情报的众将只觉得心急如焚,当下也不再排队等候情报递到自己手中,一个个急忙忙凑上前,围在一起,只求能早一刻知道临安发生了什么。
赵斌见此抬眼看了一眼牛皋,沉声道:“牛皋,偏就你一人性急,岳帅这不是还没上堂吗?你急什么,且先坐下暂耐片刻,等诸位兄弟都看完了,咱们再议此事!”
牛皋一听赵斌这话,只能是微微点头,继而一把扶起自己的交椅,随即便气冲冲坐在交椅之上,好在那边众将也是心内焦急,只片刻功夫便将纸上的情报看完,这几页情报最后则落在严成方手中,待严成方将情报放在赵斌面前的帅案后,众将纷纷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赵斌看着面前的众将,左手扣在桌案之上,四指依次在桌面上轻轻敲过,随后方才出言问道:“诸位将军,都看出什么来了?”
那边牛皋立时出言说道:“斌哥,这昏君不就是要害大哥吗?大哥进城后可连一个字都没说,就被送入牢中,他这不就是已经认定大哥反叛了吗?”
可牛皋话音刚落,那边的杨再兴就微微摇头道:“不然,牛将军,陛下要真起了杀心,就不会点何铸去审问大哥了,毕竟这位大人忠正之名世人皆知,由他审问大帅,定可还大帅清白!”
赵构看着殿下的何铸,想着自己这位老师的过往,最后微微点点头,心中暗道:“我这老师性情耿直,在朝内又从不结党,既不是那秦桧的手下,又不是李纲的旧友,想来定可秉公办理此事,将那岳飞的罪责论断清楚!想他岳鹏举独领大军在外数年,安能没生出过旁的心思来,旁的不说,就那大军每年消耗的粮草银钱,都是一个天文数字,军中哪个不吃空饷,我偏不信他岳飞能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