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斌微微点点头,“是啊,当年大金二太子喇罕在德州城内胡作非为,被某所知,因此我曾亲往德州取其人头,想要去黄河岸问问兀术,当年他允我不伤黎民一事,是否还算数,那时我曾在金营之内见过李大人一面,其一言一行我至今记忆犹新啊!”
“当日我曾想救李大人出离金营,却不想被李大人严词拒绝,甚至已死相逼也不愿与我同离金营,大人言说,‘此世间,一人有一人之使命,我的使命,便是在这金营之中,仰仗兀术信任,照顾二帝,护理藏书’。又曰,‘国破家亡,李某区区残躯,何惧一死。要是我死能唤醒大宋群臣护国之心,也是一件美事啊’。后来李大人以身行此言,在大金殿前喝骂吴乞买,最后被其硬生生截取十指,乱刀剁成肉泥,如今李大人残骸却还在北国不曾南归,实乃我等之失啊!”
听赵斌提起这位李大人,众将一时间也是心绪低落,一个个都低头沉思,而那边赵忠也急忙回道:“回贤爷,李若虚大人便是李若水大人之次兄啊!而且李大人之所以能入朝为官,正是老太师保举,以抚恤而入仕!”
赵斌听闻此言,脸上露出一抹惊喜之色,“果然?我刚才听到李大人的姓名,就在猜测其是不是和李若水大人有同宗之谊,不曾想竟然是李大人的次兄,如此说来,被服一事定矣!”
赵斌说完从一旁取过一页信纸,将信纸在面前仔细展开后,取笔在手后点点刷刷,一封书信一挥而就,随后从一旁接过一个信封装在其中,继而抬头环视帐内,沉吟半晌后点手唤道:“游奕军统制王贵何在?”
王贵闻言急忙起身迈步出列,“末将在此!”
“令你持本王手书一封,携一百亲兵即刻启程南下,往鄂州城解大军被服前来朱仙镇!为我大军御寒!”
“得令啊!”王贵言罢上前接过赵斌手中封好的信封。
而那边梁兴迟疑半晌后,迈步出列拱手向上道:“启禀贤爷,我岳家军原本有兵不到二十万,鄂州城内的被服也是按二十万大军筹备,但如今我朱仙镇一十八座联营内有兵三十万,这余下十万人马的被服该从何出而来?”
这梁兴如今为忠勇军统制,这一军中多是民间慕名来投的百姓,以及九龙阵内归正的北地汉人,那慕名来投的百姓暂且不说,而那些人归正汉人的棉衣棉被现在可都在开封城内,因此梁兴对这些被服最为关心。
赵斌闻言却展颜笑道:“这二十万人马的被服都已经解决了,余下的十万自然不叫难事”,赵斌说完扭头看向桌案旁的赵忠,“忠叔,余下十万被服,便由咱们太原府调拨,一样是手书一封,你寻人送去给张睿张大人!”
赵斌说完提笔在手,点点刷刷写好一封手书,又在信上盖上自己随身的私印,继而抬手递予赵忠。随后赵斌手下不停,第三封信一挥而就,写完后赵斌抬头看向帐内的杨再兴。
感受到赵斌的目光,杨再兴立时抬头看去,“右军统制杨再兴何在?”
杨再兴闻言急忙起身拱手上前,“末将在此!却不知贤爷有何驱使?”
“杨将军,不知你与昔年牛头山时,那位东平王高宠可曾相识啊?”
杨再兴闻言一愣,“那是当然,高王爷与我有半师之谊,若非当年武科场后高将军传我杨家枪法,我杨再兴安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如此甚好,如今高将军正在朱仙镇西北方五十里外七星镇驻军,便请杨将军点右军人马北去,往七星镇寻高帅调粮!”
一听这话不光是杨再兴,帐内众将脸上都是喜气浮现,杨再兴更是迈虎步上前接过赵斌手中的书信,而赵斌见此却笑道:“诸位将军,这些粮草虽可应急,但却非持久之计,如今深秋将至、寒冬不远,今年我大军恐难有北上之机,因此明年大军进兵的粮草尚需早早筹谋。”
帐内众将听闻此言,在心中微一盘算,最后也是微微点头,毕竟除非岳飞明日就能喊冤昭雪,赵构重新拜岳飞为帅,半月内岳飞能赶回联营,今年北伐尚有一丝机会,不然只要稍有拖延,恐怕就要到寒冬之时了,那时就算兵围开封城,那寒冬时节也不好攻城。
因此纷纷众将纷纷点头应允,而赵斌则点手唤道:“张显、汤怀何在?”
二人对视一眼,当即起身来到赵斌案前,“末将在此!”
“如今时节正好,正是宿麦播种之时,便命你二人整我全军人马,在联营之外屯田耕种,为来年大军筹备军粮!”
“末将谨遵君令!”
随着张显、汤怀二人上前接令,赵斌当下在桌案后轻展身形,“如此粮草、被服已备,只待各路人马将物资运来,我十八联营便可在此安驻,静待兵进开封之机!在此之前便辛苦诸位将军安抚军士,勤练人马,以待天时!至于南下一事,孤还需深思一二,这南下的理由、人数万万不可草率而定。”
众将闻言齐齐拱手遵令,一礼之后便齐齐退出大营,独留赵斌一人坐在帅案之后,望着营外陷入沉思之中,而此时营外却是人影绰绰,却是牛皋和张家兄弟一道,安顿刑天、神鹰、银枪三营人马的营房。
而赵斌也就这么愣愣看着营外,从人影绰绰到空无一人,从秋风轻拂到月色初临,耳边也从人声鼎沸到寂静无声,继而是火烛噼啪之声,不时有一道道军士巡逻,口令问答之声入耳。
可就在这在正常不过的军营声中,帅案后的赵斌忽然剑眉一挑,双目微眯,抬左手按住桌案上的龙雀大环,右手轻拂在刀柄之上,“帐外,是哪位朋友前来啊?”
众将一听此言,却是面面相觑,倒是那边赵忠最先反应过来,“老爷,您是想起李若水李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