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和何氏雷声大,雨点小,嘴里说着呵斥的话,但是更多时候,还是纵容孩子们在被单上玩耍,只要娃娃些手和脚洗干净,衣服也干净,没把压实的棉花踢散,在床上打滚,也没人说些什么。
床上昨儿才换上的被子床单,还是夏天的时候,他们家浆洗过的。
盖在身上蓬松暖和,有股淡淡的米汤味儿还有熟悉的晒过的被子的味道,总会让林秋缘不自觉地想到螨虫……
二十七一大早,林守义同柳二舅一同驾车,去城里卖今年最后一茬炭,家中的炭窑也宣布了假期。
陈舅公和柳外公柳幺舅一商量,已经把起窑烧炭的详细方子卖给了陆姥爷,具体卖了多少银子,林秋缘几个娃娃是无从知道的。
炭他们还是能照常烧来卖,这一块儿的小生意,陆老爷瞧不上蚊子腿儿,便让给了溪江村的众人,跟陈家签了协议一起烧炭的人家直呼陆老爷厚道。
一不满的也有——便是同样也烧炭卖的罗家。
罗家的炭原本是算好炭的,但跟他们家烧出来的炭比就略次一等,他们合作的几家按照市场价卖,便压得罗家的炭价降了降。
又加上罗老六属实是个爱赌的,卖炭得的银子全都送进了赌坊,最近是两兜空空。
他们山上的青岗树也不多了,便盯上了赵大牛家的竹林,被发现后,两家还打了次架。
整天在村里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罗老六当然不是天天地里做活的赵大牛的对手,没两下,罗老六就被赵大牛打趴在地,鼻青脸肿。
老张氏和小张氏可不干,冲到赵大牛家就要闹,赵大牛也是个勇的,抱起院子里的磨盘直往二人站在的位置砸过去,据说直接把老张氏吓尿了。
老张氏那个又气又怕啊,又不敢找上门去,只得一路张着她破锣嗓跑去村长家门前嚎,身后跟了一串看戏的。
家中男人和儿子都不在,叔可忍,婶儿可忍不了!
夏氏听见罗家婆媳二人,快大过年的,又来她家门口嚎丧,真是晦气!
罗氏先把大儿媳周氏支出去,让她带着盛哥儿摘了柳条和柚子叶回来熬水,免得乖孙儿听见她骂人学了嘴去。
自己则挑了一桶水到院门后,又拿了粪瓢放在桶里——桶里是昨晚一家子的还没来得及倒的洗脚水。
要不是担心大过年泼粪到大门口味儿太冲,她早去挑尿桶来了,更何况,泼了多浪费啊,还不如留着沤肥!
放下扁担,夏氏打开了大门,跨出门槛,双臂环抱,斜着眼看着坐地上哭闹的婆媳俩,眼里满是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