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心中正焦急忐忑着,忽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那脚步声很轻却不急不慢十分稳健,毫无疑问,这应该是宫里有身份的高级太监。
“看来,正殿那边皇帝已经做了决定,这是要来宣布对我的处置的!”霍光心里这样想道,不过脸上却强作镇定,仍是站在画前一脸严肃岿然不动。
“霍大人在吗?”有人叫门,霍光听出这是刘弗陵身边的贴身太监林安的声音。
霍光并未立即答话,于是门外又接连传来了两声“霍大人在吗?”的呼唤声。
画室的门终于是开了,霍光魁梧威严的面孔出现在门里。
“哦,原来是林公公啊!”霍光首先开口道。
“啊,正是某家。霍大人,皇帝说有话要亲自对您说,所以让某家来召您去!”林安不等霍光问询,便主动说明来意。
林安不是来宣旨处罚他的,这对霍光来说是好事。不过耐人寻味的是,林安虽说明来由,却丝毫未透露皇帝关于燕王奏书的态度,这着实令人费解。刘弗陵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到了正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当众宣布对他的处罚?
霍光猜不透少年天子的意思,可是眼下的情况不容他细想,因为林安还在等他去正殿呢!
“啊,好的,我们这就去吧!”霍光说道。说完,他便随着林安一道朝着正殿走去。
画室离正殿不算太近也不算远,有那么一小段距离,霍光和林安一前一后慢慢走着,都是缄默无言,这着实让霍光难以忍受。有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想开口问林安,刘弗陵召他是不是因为燕王奏书的事?是不是要处罚他?又会怎么处罚他?可话到嘴边终究是忍住了。毕竟林安只是太监而已,若是问的出还好,若是问不出,岂不是白白受了一个太监的侮辱吗?
双方走了一会儿就到了正殿。当霍光和林安两人走进正殿时,殿内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陛下,霍大人到了!”临近正殿中的台阶之下时,林安开口道。
林安说完,还未等刘弗陵回话,霍光便摘下官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罪臣霍光,叩见陛下!”
刘弗陵见霍光如此,立即从御座站了起来说道:“不,霍大帅你并无罪,赶紧戴上帽子起来说话!”
“不,臣有罪。臣辅政多年,多次反驳陛下及诸大臣的意见,以致有人出于怨恨状告臣,臣自知罪孽深重,还请陛下降旨责罚!”霍光道。
“霍大帅所说的有人因怨告状是指这份自称是燕王刘旦的上奏吗?”刘弗陵举起刘旦的奏书说道:“这份奏书朕昨日就收到了,不过朕认为此奏书并非燕王所写,所以朕就放在一边,未予理睬。既然霍大帅对此心怀忧虑,那朕就在此当着大家的面说明白:霍大帅是朝廷的忠臣,是朝廷的栋梁,朕从来不相信霍大帅会图谋不轨!”
刘弗陵最后一句故意提高了声音,全殿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都目光注视着他,这目光中既有疑惑有不解,也有惊讶和赞叹。
霍光仰望着刘弗陵,惊讶且不解地问道:“陛下何以见得此奏书非燕王所写,又何以见得臣就不会图谋不轨呢?”
“朕已经十四岁了,即位已有六年,已不是小孩子了。燕王远在边远的幽燕之地,京城近几日的动向他如何能够在知道,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上奏书呢!所以朕认为此奏书乃他人假借燕王之名写的。而将军你到广明亭不过是去召集郎官部属罢了,怎么可能是要图谋不轨呢?况且,以你首席辅政大臣的权力和能耐,若你真的要图谋不轨,也无须如此大动干戈!”刘弗陵望着霍光,面带微笑自信地说道。
刘弗陵的话,句句在理,掷地有声。他的话一落音,殿中立即议论纷纷。“是啊,皇帝英明”、“是啊,是啊,霍大人是忠臣啊!”、“霍大人不会造反,这是污蔑啊!”诸如此类的话不绝于耳,之前那些等着落井下石把霍光推下台的文武百官们,此刻显然已经改变了立场,自觉拥护起霍光来,唯有上官桀父子以及桑弘羊三人一言不发,面色难看至极。
刘弗陵坐在御座上,看到台下群臣纷纷赞同自己的话,十分满意,他笑着对霍光说道:“霍大帅还不快戴上官帽,起身谢恩!”
霍光刚才听了刘弗陵的话感动热泪盈眶,正出神,竟忘了谢恩。此时听了刘弗陵的提醒,方才醒悟,立即戴上官帽,叩头谢恩道:“臣霍光谢陛下隆恩!”
之后,他站起身回到自己上朝时本该待的位置上。
至此时,刘弗陵终于松了一口气。他闭上眼,叹了口气接着说:“朕累了,今日的朝会就到这儿吧!”说完,便起身离座而去。
“散朝!”太监林安高声诵道。群臣都纷纷起身离座。一场惊心动魄的早朝就这样结束了,他们都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在找个悠闲放松的地方好好复盘其中的过程。
霍光也转过身去,然而这一转身却恰巧与后座的上官桀打了照面,这真是冤家路窄啊。上官桀也是在官场混迹了多年的老油条了,做了亏心事,却仍装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微笑着向霍光微微屈身施了一礼。霍光此时早已猜到燕王的奏书必是上官桀所为,心中愤怒至极,“哼”了一声,也不回礼,便甩袖而去。
霍光心中正焦急忐忑着,忽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那脚步声很轻却不急不慢十分稳健,毫无疑问,这应该是宫里有身份的高级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