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会是你们一族的巫师吧?”
按照当日兀托的说法。
阿枝牙往来此处多年,足足十多次,听上去并非偶然,似乎历代巫师都是如此做法。
此人身形、穿着,与阿枝牙极为相似,再联想到先前乌娜跪地的举动,也不怪他会这么大胆猜测。
“是。”
“准确的说,她是我娘。”
“什么?!”
听到这话,饶是陈玉楼觉得自己心性如石,轻易不会被外物动摇。
但此刻,也忍不住眉头紧锁,神色间满是不可思议。
娘亲?
怎么会?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在任何人口中听到过这个角色。
甚至听闻兀托提及阿枝牙往事时,他也只以为乌娜娘亲早逝,这种情形极为常见。
“当年我爹娘,在祭坛中被神明同时选中,成为寨子里的巫师,日久生情,于是便偷偷在了一起。”
“等等。”
听到这里,陈玉楼忽然敏锐察觉到一点异常。
“我记得突厥部在男女事情上并无太多规矩吧,之前狩猎队回寨,一路上可是有很多女子向他们抛投信物。”
“这怎么还需要偷偷?”
“寻常族人确实没有规矩,但巫师……作为侍神之人,代表着神明在人世间行走,是不可以娶妻生子的。”
乌娜摇摇头,轻声解释着。
闻言,陈玉楼才终于恍然大悟。
因为这段注定要无疾而终的恋情,乌娜娘亲选择离开寨子,生下她后,更是独身一人来到精绝古城寻找神木。
阿枝牙以神明的名义,将乌娜收养。
而接下来十多年时间里。
他一边将女儿抚养长大,一边不断深入黑沙漠。
在族人看来,他是为了寻找制作法器的材料,实际上只有寥寥几人知道,阿枝牙的目的是为了寻找妻子的下落。
“抱歉……”
听着她低沉的声音。
说起这段往事。
沉默片刻,陈玉楼脸上满是歉意。
“没什么,我也没想到,会在石殿里见到她。”
乌娜摇摇头。
说的虽然轻松,但钻心的痛苦却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虽然这么多年一直没能寻到母亲下落。
希望已经极为渺茫。
但父亲阿枝牙一直不愿放弃。
如今,最后一点希望之火也彻底熄灭。
“那……要不要帮忙敛骨?”
等她稍稍恢复情绪,陈玉楼这才开口。
此处虽然本就是一座地底王陵。
但终究是她人陵寝。
就这么暴露在空气里头,也没片木遮身,似乎不太合适。
但乌娜却摇了摇头。
“突厥并无土葬的习俗,天葬是最好的归宿。”
“……好吧。”
“陈掌柜,你来找我是?”
见她转开话题,显然是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陈玉楼自然不会自讨无趣,当即将洞窟之事简单说了下。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尽快出发,不然他们都要等急了……”
“好。”
点点头。
两人也不耽误。
只是,不到十多米的距离,在乌娜看来却仿佛隔着天山,每一步都如此沉重。
从小到大,她就从未见过娘亲。
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竟然会是如此结局。
抬手握着手腕上一枚银饰。
就连陈玉楼都没察觉到。
那是父母的定情之物,不是它……乌娜也不敢确认,那具白骨的身份。
一直走到门洞处。
她再次回头,即便那一片已经被黑雾笼罩,什么都看不清,她心头仍旧忍不住浮现出十多年前那一次。
那时她和父亲阿枝牙,都已经从石殿走过。
却从未想过。
苦苦寻找的人,就在相隔十多米外的黑暗中。
这一错身,便错过了十多年。
“跟紧我。”
“小心点。”
前方,陈玉楼提着风灯,矫捷飞快的穿行在洞窟乱石之中,身后,乌娜一双眼睛,早已经被泪水浸透。
绕过地下湖。
再穿过那条山崖裂缝。
在那条隐秘的地下隧洞中,一直往前走了数百米远,终于,一片片火光闪烁,同时也映照出一道道身影。
等两人走近。
这才发现,鹧鸪哨等人正站在一条水流湍急的地下暗河之前。
再往前。
隐隐还能看见一座黑色石桥,飞架在汹涌的河流之上。
越过石桥。
河对岸矗立着另一座地下洞窟。
不过,洞窟外横亘着一道千斤闸,被六七根足有手臂粗的铁链吊起。
看上去异常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