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际的黑暗忽然被光芒破开,
缓步走在路上的杨清云脚步猛然一滞,本能地伸出手来,遮住迎面而来有些刺眼的夕阳余光。
突如其来的光芒,让他有些不适应。
嗯,
阳光?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
杨清云嘴巴微微张开,
目光有些茫然。
记忆当中,还停留在自己随着难民人流逃避那一场浩大的战争,结果遇到九天之上无法想象的大能交战,恐怖的交手余波迅捷如雷霆般自高空掠过,崩塌万里山河,在他还未回过神来之际便是将他以及逃难的人群震得粉身碎骨!
现在,
是什么情况?
夕阳悬挂在前方连绵的山峦之上,熔岩般的金黄色彩铺洒满了人间,宣告着落日的黑夜即将到来。
杨清云发现,自己此时正身处于一个小山村里,脚下是光秃秃的黄色泥土土路,两旁是错落破旧的土砖茅房。
他正在村子里面的土路中间,靠近村口的地方,三两棵老树肆意生长着,留下了长长的余荫。
周遭有农家妇女的声音传来。
“柱子叔,这一趟进城怎么样?那娃娃菜可是卖了个好价钱?”
“还好,有一个开酒楼的伙计看中了,两文钱一斤,倒是还可以。”
“那不错啊!你那地里还长着七八百斤呢,看样子要小发一笔了啊!”
“哎哟,发什么财,进城要交进城费,卖了菜还要给城里黑虎帮一半抽成,更不用说还要给黑风山上的那些好汉例银,两百斤的菜最后到手的能够剩下三瓜两枣算是不错了。”
“唉,还是练武好啊,练好了武就能出人头地,听说黑虎帮那些喽啰就练了一两手的庄稼,所以能够坐着收钱,根本不用像我们这些地里袍食的泥腿子日晒雨淋挣个辛苦活......”
“是啊,要是咱们村里面有一两个武者,那些天杀的黑风盗也不敢多收咱们的例银,听说隔壁的翠花村,不久前有个后生练武炼了出息,已经入境,黑风山上的那些人就免了他们一半的例银。”
“练武,一定要练武!我非得让我家那小子练出一些本事来不可!”
那是在水井旁边洗衣服的健妇,正在和正刚进城回来,挑着两只空荡荡的竹箩的村中老实壮汉交谈的声音。
更远一些,几个满身是灰尘的小孩子正在拿着树枝在追逐打闹,偶尔还从他身边欢笑着跑过。
鸡飞,狗叫,
炊烟自房屋里面寥寥升起。
延伸至村外的土路边上,三三两两干活回来的农夫皮肤被晒得一片古铜色,汗流浃背,脚上沾着干了的泥土,赤着脚正走回来。
几只土狗追逐奔跑到村口,眺望着远处正在赶回来的主人,拼命地摇尾巴,偶尔还发出几声狗吠。
杨清云站在路中间,
眼望着身前的这一切,脑海一片茫然。
安静,
祥和,
这个山村,是如此的宁静。
没有熟悉的血腥味,没有嘶声裂肺的喊杀声,没有堆积成山的尸体,也没有烧成焦炭的漆黑残址废墟。
像是一个隔绝在天地之外的世外桃源!
这是哪儿?
杨清云有些恍惚。
自从十多年玄天界入侵,楚国灭亡,席卷全国的乱战爆发,七国也随之接连灭亡。
整个世界,就已经是失去了秩序,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混乱与厮杀。
已经看不到半点安定的地方了。
甚至于传闻在大陆的更远处,也都是陷入了一片混乱!
世间早已经没有了净土!
饥荒,苛税,帮派,兵,匪,官,豪族......,失去了秩序的底层众生,只能颠沛流离,在世家豪族们的逐日厮杀当中艰难生存。
杨清云怔怔地站在原地。
“杨小子!杨小子!回神了,怎么了?”
忽然,
一阵叫喊声在耳边响起,将杨清云从失神当中拉了回来。
就见先前和健妇闲聊的那个从城里赶集回来的憨厚汉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肩膀上的箩筐放下,粗大的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
憨厚而历经风霜的面容,隐约有些熟悉之感。
杨清云惊愕片刻,
久远的记忆随之涌上来,过往的经历一一浮现。
“你是......柱子叔?”
杨清云瞳孔渐渐扩大,面上浮现出震惊之色。
猛然间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整个人如同遭遇了雷击,骤然僵立在了原地!
这不正是三十年前的王家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