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原殊神情冷峻,心想,别说宗若安不知道,她这个清洗计划的主要负责人,都是才刚刚知道的。
因为这是他们顶头上司的突发奇想,只用了十分钟就说服皇帝陛下,拿到一纸手谕,效果真是出奇的好。
但她不会对宗若安说这些内情。
很明显,宗若安跟他们考虑的不一样。
姜原殊淡淡地道:“樊氏众人罪行累累,又在归远星扎根近千年,如果不行雷霆之势,拔除主支,难道留下跟他们慢慢打旋磨吗?——宗司,你是有那些时间,还是有那些精力?”
宗若安道:“话不能这么说,樊氏的罪行我当然知道,可对他们的处置,这样就对嘛?”
“樊成才是该死,可樊成器呢?这人就算我们特安局去查,都没有查到他的劣迹,为什么连他也被株连?”
“如果这么做,这个世上又有几个人是真正清白的?我们应该做的是刮骨疗毒,惩前毖后,而不是把他们一网打尽,直接开除。”
“所以宗司的意思是,只要惩罚樊成才就好了,樊博维和樊成器,都是可以治疗的对象?”姜原殊饶有兴味地问道。
宗若安抿了抿唇:“就算樊博维和樊成器也有问题,但是罪不至死,更不至于被夺爵。”
“呵呵,宗司,这个,就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姜原殊手指叩了叩桌面,轻描淡写地说:“皇帝陛下谕旨都有了,你还想让皇帝陛下收回成命?”
宗若安突然笑了起来,悠悠地说:“也不是不可能。别忘了,现在是君主立宪,君权不再是一言九鼎,金口玉言。元老院和内阁联合起来,是可以让陛下收回成命的。”
姜原殊说:“可是,根据宪法规定,贵族的爵位,陛下有唯一决定权。”
宗若安瞬间想到了权与训,权氏一族除了掌控权氏矿业,在内阁和元老院里的势力也不小。
特别在法律方面。
五百多年前,内阁、军方和元老院,联手跟皇室博弈,迫使当时的皇帝陛下同意君主立宪,成功从皇室手里夺走很多权力。
现在,难道他们能坐视皇帝对分出去的权力再伸出手?
权氏在这件事上,应该是他最大的助力,可再一仔细想,他发现这一次,居然很难拉权氏联盟。
因为出事的是权采薇,权氏这一代唯一的女儿。
换位思考,如果是他宗氏女儿被樊氏羞辱,他就算不落井下石,但也绝不可能去帮助樊氏。
更别说那位擅长“核善微笑”的权与训权大首席。
那位真正的狠辣,大概只有他们特安局的督察霍御燊,能够一决高下。
宗若安瞬间转了十七八个念头,却没有一个,可以扭转乾坤。
他并没有钻牛角尖,瞬间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布局。
只得深深吁口气,忍了。
他说:“行,这一局,我认输。是我思虑不周,应该早点把樊成才收押在特安局,就不会惹出这么大的乱子。”
如果樊成才早点被他带走收押,樊成才就不会起心思,也不会有机会,夜闯权采薇的卧室。
更不会被权氏暗卫一枪毙命,给了别人对整个樊氏发难的理由……
等于说,这一局最大的把柄,是他宗若安,亲手送出来的。
姜原殊没有说话,她意味不明地看了宗若安一眼,心想,这位宗司,到底还是棋差一着。
所以他们都只是棋子,而樊氏,连棋子都算不上,只能算是棋盘。
那上面真正下棋的人,不仅把权氏,内阁,军方,各大贵族势力,甚至把皇帝的反应都算进去了。
谁才是主导,心里没
点逼数吗?
……
宗若安从姜原殊的枭式战机里出来,站在那栋小楼门前草地上的大树底下,看着权氏的大型飞行器一飞冲天,要离开归远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