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寒师年纪六十出头,幼年只是瞭北府枭雄薄凤楼的徒弟,在六七岁时,北梁奇袭亱迟部老巢,而后二代天琅王入关报复,把薄凤楼钉在了城头之上。
撕拉~
薛白锦把袍子上的印记撕下来,来到院中摘下一片树叶,而后又进入了右边的小房子里。
夜惊堂出山这么久,战绩骇人听闻,北梁的武人都猜到北云边有可能挡不住其势头。
仲孙锦对此长叹一声:“希望此举能成,不然往后局势,便很难盘活了”
整片天地,以下方的大树为中心,周边感觉有无数飞絮涌来,汇入遮天蔽日的树冠。
接下来夜惊堂无论抱着什么想法,下一个找上门的都该是项寒师。
“记得薄先生被钉在城头那天,也是下着暴雨,对手则是天琅王,场景和今日,倒是有几分相似。”
情非得已做出这种事,凝儿以后会怎么看她,云璃又将如何看她……
在留下书信后,薛白锦本想就此离开,但夜惊堂都没醒,伤势明显没有痊愈,她又岂敢贸然离开,把夜惊堂一个人丢在这海外孤岛上。
奉官城超然世外,吕太清就是南朝人,若是项寒师拦不住,整个天下便没人再有资格站在夜惊堂对立面担任对手,整个江湖也就被打穿了。
不过项寒师功力更强,双方都九九归一搏命的话,他显然也占了功力深厚的优势,双方胜算其实在五五之间,区别仅是他无论输赢都必死,而夜惊堂赢了能活。
不过从最基础开始调整,确实是个大工程,过程相当漫长。
夜惊堂杵着刀柄开裂的螭龙刀,摇摇晃晃来到篱笆园外,往周边环视,又喊道:
“若有必要,我能推出另外八张鸣龙图,境界到了,以我的功力,哪怕只能维持一瞬,也足换命。仲孙先生护卫圣上即可。”
仲孙锦摸着胡须,见项寒师看了几眼后,便皱起了眉,询问道:
但你虽然屡次对我施以援手,却也屡教不改,对我心存非分之想,跨越了知己的界限,直至做出昨夜行径。
薛白锦在房间中打量,可见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旁边的柜子里也是满的,里面放着干净衣物、绷带伤药,甚至还有些许农作物的种子,应该是北云边把此地当成了安全屋,以备不时之需。
若是饿了,厨房里有渔具,林间亦有果类,可以撑很长时间……
“呃~”
虽然短时间不放心离开,但只要没被夜惊堂发现,那和她走了也没太大区别。
但所有人都没料到,夜惊堂真敢单枪匹马杀到朔风城下动手,更没料到北云边施展出呼风唤雷的通玄神术,还是一个照面被夜惊堂摁在了身下。
夜惊堂单枪匹马,确实没法撼动整个北梁的军队,但举世无敌,足以撼动整个北梁的人心。
“坨坨?”
……
项寒师在中堂的百骏图前笔直站立,双手负后赏着画卷,神色虽然稍有愁容,但整体看起来依旧身如山岳,没半分动摇之势。
沙沙沙~
微风吹动树冠的枝叶,发出细细密密的轻响,让篱笆小院安静的如同世外之境。
薛白锦眼神明显颤了下,百种情绪又涌上了心头,咬牙起身来到了篱笆园角落的水井旁,打了一桶水后,又跑到了小厨房里,开始清洗身上不堪回首的痕迹。
这话并非自怨自艾,而是鼓励。
而仲孙锦走的是墨家一派,主要精力放在水利城防、机关阵法上,本事在南北武圣中最大,但根本就没走修仙的道,真打起来也就比李锏强半筹。
项寒师当时稳了一步,争取到了回来推演出其他八张图搏命的时间,但以他的悟性,必然存在瑕疵;而夜惊堂有可能没瑕疵。
而现在做的,则等同于推倒重来,最基础的吐纳一改,往后每条脉络自然都得动一遍,其难度不亚于自己重新悟一套专属于自己的鸣龙图,出于修改鸣龙图的危险性,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去尝试这种冒险举动,也没这个能力。
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到了朔风城,和云璃道别后,就会继续去找后三张图,以前答应你的事情,不会食言。
至此一别,余生便不想再重逢,只希望你能善待凝儿和云璃。
而于此同时,岛屿外围,几里开外的小树林里。
薛白锦坐姿极为端正,但睫毛却在微微颤动,在写完最后一笔后,拿起纸张和黑袍,回到主屋放在了小桌上。
朔风城的消息,已经千里加急传到了燕京。
当年项寒师无依无靠,都能做到这种常人所不能的壮举,而如今已经位列武圣,受封国师,再遇到天琅王的威胁,又岂能过不了这关?
项寒师听见此言,转过身来,在茶案旁坐下:
而城外二十里,余山脚下的国师府,却从内到外鸦雀无声,连持刀立在门口的门徒,都眉头紧锁,眼底带着几分山雨欲来的肃然。
“……”
夜惊堂在树冠顶端盘坐,心无外物沉浸于天地之间,抽丝剥茧构建着鸣龙图的新脉络,虽然极为耗神,但有树叶养护神志,倒是没出现猪脑过载的情况,最后发现树叶劲儿不够大,还摘了颗青果,放在嘴里提神。
夜惊堂不知道这果子要长多少甲子才能成熟,当下没有直接采摘,只是摘了两片叶子,放进嘴里,在树冠之上盘坐。
虽然数量挺多,但果子只有李子大小,通体浑圆,呈现出墨绿色,看起来应该没熟透。
毕竟夜惊堂当时能推演出第七张图,那就肯定能推出第八张,无非对错的问题。
以北云边当天展现的阵势,道行放在武圣中都排上游,这已经不能说北云边弱,而是夜惊堂太强了,强到了根本没人能抗衡的地步。
哗啦啦~
冰冷井水淋在身上,手拂过胸口以及腰腹,难免让人回想起昨晚一幕幕。
项寒师轻轻摩挲手指,考虑着彼此胜算,外面却传来了脚步声,继而门徒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师父,方才有人在门口放下了一封信,没看清是谁放的。”
噼里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