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声说,“举人老爷,我不嫌你们家,我是跟你一样怕老夫人的病……”
赵灵杰没想到陈嬷嬷会这样说,顿时身子一僵。
他恼怒道,“你在胡说什么?”
陈嬷嬷振振有词,“我可没有胡说!这些日子您对老夫人的避讳和疏远,不仅我看出来了,老夫人自己也看出来了,方才老夫人还哭呢……”
赵灵杰一愣。
他母亲竟然在偷偷哭泣?
他心头涌上些懊恼自责,方才不该表现得那么明显的。
陈嬷嬷继续说,“您瞧瞧,您这个当儿子的都害怕被传染了,您不能强迫我一个外人去送死吧,这不厚道,您说是不是?”
她嘀咕道,“我可听说了,那种病很不好治,年轻身子健壮的妓女还能扛过去,可那些上了年纪身子本来就差的老妓女,一旦染上这种病,多半是治不好的!拖个一两年啊,最后她们的红疹会从身下蔓延到全身各处,浑身都长疮流脓,五脏六腑也会跟着溃烂,走哪儿都恶臭熏人,死得极惨……”
她硬着头皮看着赵灵杰,“举人老爷您看,老夫人这些天药喝了不少,擦红疹的药膏也擦了几盒了,可那红疹始终会冒出来,您害怕,我也害怕啊!偏偏您又还不许我告诉老夫人真相,您让我骗她说她长的是普通的干疮,以至于她丝毫没察觉到问题,天天都理所当然地把裤衩子扔给我洗……”
她伸出自己的手给赵灵杰看,“您看我的手,我要干活,我的手经常会受伤,您让我用这受伤的手给老夫人洗那沾染了她脏病的裤子,万一那脏病从我伤口里钻进去了怎么办?我真的害怕啊,我怕我哪天就被传染了啊举人老爷!”
赵灵杰冷着脸盯着陈嬷嬷。
他脸色极其难看。
他自己可以嫌弃他母亲的脏病,可是听到别人嫌弃,他如何能忍?
他死死捏着手中的药碗,眼神阴鸷,“陈嬷嬷,你非走不可,是么?”
陈嬷嬷看到他这副模样,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来。
“举人老爷!不是我非走不可,我是怕我留下来会死啊!”
不等赵灵杰说话,陈嬷嬷又话音一转。
“如果举人老爷觉得我忘恩负义,那这样,从今天起举人老爷您也别嫌弃老夫人,我们豁出去一起陪老夫人得脏病!老夫人用她吃过的筷子给您夹菜,您得吃!老夫人想用她贴身的帕子给您擦脸,您得接受!老夫人喂您喝药时她自己先尝过几口,然后用那沾着她口水的勺子喂您,您不许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