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烦镇抚司的阴魂不散,更烦岑氏的催促。
散值后,马车经过广客来,岑太保掀了帘子一觉,阴沉的视线看着那客人进出的酒肆。
定西侯那女儿不是个疯子吗?
不是拿匕首扎人都面不改色吗?
怎么还没去把阿妍捅了?!
最好全死了,一了百了!
岑太保恨恨的想。
事实上,陆念没有闲着。
沈临毓那儿给了消息,彭家的事绝非意外,确有人在其中谋算。
只是眼下时间有限,要查得水落石出,恐还要些时日。
陆念不想干等着,她和阿薇一起出了城,去了如水庵。
这庵堂位于山腰,小小一间,里外修行的尼师还不足十人,没有什么香火。
自薛文远被定罪行刑后,岑琅就被送到了这里,每五天,岑家会有婆子来给她送些东西。
岑琅没有想过要跑。
她过惯了好日子,受不了风餐露宿,也没有年轻女子那般豁出去的勇气,反而因着年近三十、听说过许多没有户板身份的女子举步维艰、被人谋害的事,因此越发得不敢往外踏出一步。
“你竟然能受得了住在这种地方?”陆念大步走进来,左右看看,啧啧点评,“你比岑氏能屈能伸呐!岑氏被迫住在庄子上,大呼小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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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琅冷着脸看她和阿薇:“你们来做什么?”
“怎么说,你也是听了我的指点才绞了头发,”陆念自顾自在桌边坐下,凤眼笑眯眯着,“我这人讲道义,帮人帮到底,你只要听话,我就不会半道上把你扔下去。”
闻言,岑琅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鬓角。
她没有剃头,依旧留着她那被绞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只稍微修剪了下,平日用僧帽拢着。
“你要帮我从这里离开?”岑琅摇了摇头,“不需要,过几年我就能回去。”
“哦,你家里答应你的?”陆念听得笑了起来,“你信啊?”
岑琅的视线闪烁了下。
老老实实在庵堂里住几年,等薛家的事情过去了,再回府里。
这是祖母与母亲给岑琅的承诺,岑琅相信、且只能让自己深信不疑。
“也是,不管你祖父如何想,你总归还有亲娘在,”陆念感叹了声,见岑琅眉宇一松,她话锋一转,“可谁知道岑家还在不在呢?”
岑琅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
“岑氏手里两条人命,岑太保从中得了那么多好处,真以为岑家能全身而退?”陆念抬声问。
岑琅心头一颤。
她想起那日她追问时、祖母打她的那一巴掌……
“可、可你说,你是来帮我的!”岑琅看着陆念,一时弄不懂她的意思。
“现在咬着岑家不放的可不止是我,”陆念的眼睛明亮,“岑睦下场春闱,你说他能不能考中?”
岑琅怔愣。
她跟不上陆念的思路。
“我换一个问法,”陆念道,“你祖父能接受岑睦考不中吗?他身为太保,能看着宝贝孙儿落榜吗?”
岑琅瞪大了眼睛:“这话不能胡说!”
“我何时跟你胡说过?我回回跟你说真话,”陆念笑得肆意,“岑睦念书念得如何,你我不能评断,但他做人做得怎么样,岑琅,你别说你不知道。
岑氏的事,你是小辈,你不知情。
但岑睦是你那让人厌恶、害得你母亲卧床多年的姨娘抱回来的,是让你们兄妹难堪不已的庶弟。
你未必记得他的好事,但他的蠢事,你会放过吗?”
岑琅听明白了。
她紧紧握住拳头,咬着牙道:“是,你让我绞头发归家,我记你的情!
我也讨厌岑睦,我烦他烦得要死!
但我姓岑,他也姓岑,我与他自相残杀,让你渔翁得利吗?
陆念,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