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另装了个大盘,一并拿去正屋。
定西侯赶紧跟上。
阿薇先摆了供,今日闹这么一回,又开过罐,也就不讲究什么时辰了。
然后她往寝间去,和闻嬷嬷确定过陆念还安安静静睡着,这才回又到中屋。
阿薇自顾自坐下来,开口道:“没有其他人了,您想问什么就问吧。”
定西侯也坐下。
先前整理的一肚子问题,此时又不确定要先从那里问起。
他赶忙搓了搓脸,又看了眼那瓷罐,问:“她走的时候多大?”
“十四岁。”阿薇道。
定西侯闻言一愣,心中迅速地算了一下,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难看:“十四……是不是……”
是不是那年求救的时候?
是不是因为被岑家做局弄没了的五千两和三箱药材?
他恍惚间想起那日顺天府里阿薇说过的话。
“您该庆幸,我当初没有因为缺哪一种金贵药材而夭折。”
定西侯攥紧双手,看着阿薇,他不敢再细想,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有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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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阿薇说得很直接,她不会为了加重定西侯的愧疚而说谎,也不会为了他解脱而编故事,关于余如薇的病故,她会给定西侯真相,“母亲写信送往京城时,她已经不在了。”
定西侯绷紧的身体像是被人抽掉了筋骨,倏然后仰着倒在靠背上。
庆幸吗?
怎么可能呢?
阿薇已经没了,他怎么可能为了这种事情庆幸!
他只是觉得悲痛:“怎么就、就治不好呢?
阿念打小多有精神啊,干嚎都能嚎上半天,声音亮得我在大门口就能听见。
折腾起人来,没日没夜的,我都熬不过她。
全京城我都想不出还有谁家女儿那么有生气。
她这么好的筋骨,怎么生出来的女儿会体弱多病呢?”
说话间,定西侯想到了府里的另一个例子。
柳娘子习武,那王庆虎也是练家子,但久娘身体就很差,因为她是早产儿。
“是不是早产了?”定西侯忙问。
“娘胎里带出来的毒,”阿念抿着唇哼笑了声,把那股子溢出来的伤心给压过去,才又道,“您能想象吗?她还在娘胎里时就中了毒!那个毒,是进了谁的嘴巴?”
定西侯的瞳孔猛然一紧,下意识扭头看向寝间方向。
阿念中过毒?
“回来那日,我们就跟您说过了,余家真不是什么良善地方,”阿薇道,“大人能把身体养回来,但胎儿不行,毒跟了她一辈子,药石无医。
要不是母亲护得紧,又早早把她送去庄子上,她在余家大宅里怕是活不到十四岁。
余家表面风光霁月,别说远在京城的你们,便是益州当地、谁又能想到败絮其中?”
定西侯的嘴唇动了动,哑然说不出话。
阿薇曾骂过他把阿念远嫁,根本不晓得千山万水之外的余家是什么样。
今时今日说当地人也看不穿余家,定西侯不觉得被宽慰了,脸上越发臊得慌。
前头几月,他陆续听阿薇说过些余家里头折腾人的事,现在再听阿薇细说的,才晓得先前那些都是轻的。
“混账!”定西侯恨恨道,“难怪遭报应!难怪一家老小都出事!”
阿薇的眼睛无波无澜:“您真的觉得是报应吗?”
定西侯的脑袋里嗡得响了一声,像是一箱炸药爆开了。
“什么意思?”他的身体又在不知不觉间绷紧了,双手死死握着扶手,“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