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卷 绽放 第7节

被追的人一般不敢向后开枪,唯恐因为开枪落在了后面被捉,因此回头射击的极少;追的人只想靠近打,想抓俘虏,因此也很少开枪。因此这实际上变成了一种赛跑,就看谁的体力好了。

一路追去,过了东河泉,向东北又从一个山头北面越过,山头北面就是小吴家村,村北就是一众山头,本是极好的逃命去处,可这些人被追的急了,无心分辨,一路只管向东。又向东追了没多久,眼见前面又出规一个山头,似要向山上跑,如果让他们进了山,他们据山而战,后果不堪设想,是以战士们追的更急。

山根下的一个小村庄,龙西昆部自村庄一侧一晃不见。

待战士们快到村庄时,突然枪声响起来!

村里向战士们开枪!

龙西昆进村了!

他们要据村而战!

指挥员和战士们当即得出这个结论。

战士们立时便回了几枪。

指挥员大喊道:“散开!散开!”此时庄里冷枪不时射出。

就在此时有人受伤摔倒。受伤的不是别人,副营长刘启玉。

孙武仁赶过来,见刘启玉伤在腿部,不是贯穿伤,子弹停在体内没出来。简单处理一下后,孙武仁安排战士照看好,待进村后弄个简易担架或门板再行抬走。

安抚刘启玉几句之后又放松了一下:“你这个副营长在这关键时候偷懒,只能我这个营长带人往前冲了!”

刘启玉咧咧嘴,欲笑难笑。

孙武仁和张广宗指挥战士迂回包围了这个村子。

此时已是下午三时多。

村里依然时不时的向外打枪。

孙武仁:“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瓜屋子带了多少子弹,有本事你就别停。”

话说到这个地方,孙武仁突然站立不动,凝神静听,良久才喃喃说道:“不对啊,瓜屋子怎么这么不长进,我听着这枪声怎么都是土五响?”心里不由得升起一种不安。

孙武仁找到张广宗:“张司令,这一路追的急,先让战士们休息休息,恢复一下体力,然后咱们再行进攻。”

张广宗:“甚好,只要进了村,便跑不了这个瓜屋子。这个村是什么村?”

孙武仁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什么村?”

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道这个村子的名字,一时颇不自在,面上竟是一红。

也是难怪,这两年来孙武仁带着游击队四处游走,这运河南岸没驻过防的村子不多,可偏偏是这个村子,不只没驻过防,而且还不知道这个村子叫什么名字。而且按他的估计,这个地方向北不多远就应当是他曾经任过乡长的花山子乡,台儿庄当在此地东北方向不会多远最多也就是十五六里路的样子,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村子自己竟然叫不上名。

孙武仁转身向随行警卫员:“问问咱们战士,谁知道这个村子。”

警卫员应了一声转身走了,老大一会儿才回来:“报告营长,这个村子叫尤村。村东那个山叫扒头山,又叫周山头,山的东边就是江苏邳县的燕子埠地界,这个地方往南是江苏铜山县汴塘地界,西南方向三四里地方便是峄县前彭家。这个村子峄县不管,邳县不问,铜山县不理。咱们营中只有一个人知道这个村子。”

孙武仁这才抹过脸来,心中稍有安慰,心道:“原来是这样,两省三县,三不管之地。”

适才趁着警卫员去询问的功夫,孙武仁已和张广宗初步察看了这个村子,整个村子周遭皆是石头圩墙,易守难攻,寻常土匪想入村抢劫那是千难万难。可是在孙武仁和张广宗眼里那又另当别论。

二人很快形成共识:抽调几十名党员,以机枪掩护,自守护薄弱的北墙攀墙强攻,南门及东、西佯攻以牵制其兵力。

没费多少劲,这个尤村便被突破。

孙武仁心中的不安成了现实:龙西昆不在村内!

不只龙西昆,他手下也没一个在村内。

龙西昆早绕过村子自东北处的山口溜了。

孙武仁恼恨之余问村里人:“你们为什么向我们开枪?”

村里人答:“我们以为你们是土匪在追人。”

话至此处,孙武仁只能回以一声长叹:“嗨……,你们呀!误了大事了,真正的祸害人的人被你们放走了……”

孙武仁随后简单问了问这个村子的情况。

确实如警卫员所说,这是个两省三县都不问的地方。二十多年头,滕县一户姓尤的逃荒逃到此的,见周围人少,便于山下开荒种地、盖房子。后来又来了几家,建了石头圩墙。建村二十多年了,百姓从来不纳粮不纳锐,村内之人省吃俭用,自给自足,家家都买了土五响用以御匪。

至此只能收兵回撤。

归途之中,张广宗不无懊恼的说道:“不能怪人家尤村人,要怪也只能怪咱们自己。咱们那么多人在后追,竟然没有人看到龙西昆过山口!一场误会,跑了瓜屋子,我们还有人受伤,这一仗,瓜屋子胜,这件事上,以后我们只能被他笑话了。”

孙武仁略一沉思,说道:“张司令,不要太自责,也不要悲观,现在说胜负,还有些过早。”

张广宗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你还有后招?”

孙武仁:“有!他龙西昆能躲过三枪,未必躲得过一马叉!”

张广宗有些兴奋:“这话怎么讲?”

孙武仁:“今夜伏击他一下,或有收获,那时再说胜负。”

张广宗急不可奈的追问:“伏击?怎么伏击?在哪伏击?”

孙武仁:“扒头山之东有周脉昆的伪据点,山南边七里石坝子也有伪据点,再往东南十五里是宿羊山,那里有刘裴然的伪据点。龙西昆的父亲龙有道毕竟目前挂的牌子是峄县自卫团司令,他抗日不抗日,以及有没有抗日之实,今天咱不说,但是这块牌子是抗日的,是以这两个地方是容不下龙西昆的。”

“西面是咱们赶他来的地方,这样一来,东、西、南,这三个方向他都无法去,只有向北,向北奔他的老家龙口村,只是要去龙口村还还隔着一条新河。要去龙口,非过新河不可。现在是夏季,新河的水很深,绝不能涉水而过,只有东段有一个太平桥,而过这条新河,只能走太平桥。”

“在太平桥的北面有一个村子叫下桥口。咱们就去下桥口去堵他,只要咱比他快,那就一定能堵住他。你别看龙西昆打骂老百姓的时候有胆,那是他有势,但是如果真打起仗来,他不行,他没胆。”

“龙西昆这个人很有心眼,你拿这次打仗来说,他躲在西河泉,让前方的韩之峰部和梁立户替他顶着,我们的侦察人员竟然都侦察不到。如果是韩之峰和梁立户赢了,他就会趁机出兵抢功劳。”

“以我对他的了解,今夜他极有可能不会和部队一起住,部队目标大,容易被我们注意,他那几个兵被咱们围歼的可能性大。安全起见,他只带几个人,然后呢,找个地方隐藏起来,最后相机过河,这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张广宗听罢,略一思索说道:“这个地方你熟,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有些底了,事不宜迟,那你抓紧布置人手,一定抓瓜屋子归队,绝不能让他逃逸。”

孙武仁:“不忙,七连目前驻小吴家,离这不过五里路,一会我让七连的人去,他们已休息了一段时间,体力好些。我还有些事,处理完再安排也不迟。”

副营长刘启玉的担架就在前面不远,孙武仁催马向前赶上,又探察了一下刘启玉的枪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