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
上旬。
文峰游击大队。
大队长赵新厚,严运厚、张君侍等人召开了一个会议。
赵新厚:“同志们,最近的形势不太好。目前是青纱帐时期,这不利于敌人大规模用兵,这有利于我军的休养生息,这是利我的一面;不过,也有不利我的一面,典型的事件就是最近石头楼山套周围一带我地下党支部书记和党员,还有接近我党的积极分子被敌新民会利用青纱帐作掩护抓去的有老几个了,有被他们枪杀的,也有被他们送去东北当劳工的。”
“这种形势极不利于我们当前及今后工作的开展。如果不能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将极为被动。”
严运厚:“此前我们曾经交换过意见,新民会之所以能准确的识别我方人员并予以抓捕,关键是敌人有一批暗探,是这些暗探提供了信息,这才致我方人员的伤亡。打掉这些暗探,是我们目前急需做的。”
张君侍:“这个问题是该解决了。我们这支队伍成立之初,县委就给咱们这支队伍定了调子,首要任务便是镇压日伪特务和暗探,敲掉敌人的耳目,保护地下秘密工作人员。根据目前咱们掌握的情况,最为活跃的暗探当属二郎庙的孙景武,我方被害人员的所有信息大多数由他提供。这个人已是死有余辜。”
赵新厚:“好,就打掉这个孙景武。他不死,我方人员就依然会有牺牲。”
严运厚:“我同意,打掉他!不过如何做?由谁去做?”
赵新厚:“人选我已有了,由张东明出面如何?”
张君侍:“和我想到一块了,张东明确实较为合适,作为本地人,他最熟悉本地地形打掉孙景武应当不成问题。”
赵新厚:“说得好啊,这件事就由张东明去办。”
严运厚:“他一个人势单了些,让他再多带几个人。”
赵新厚:“任务给他,如何做,用多少人,由他来计划吧。”
张东明接到任务后,作了一番准备之后,带着张敬富等人,埋伏在距敌韩庄据点不远的路两侧,果然抓获孙景武,立时予以审讯,就地镇压。
打掉孙景武之后,文峰游击大队又锁定了暗探邵润新。
赵新厚:“邵润新,阴平街一霸,人称‘一只虎’,从这个外号就看出他有多横,寻常人谁能称得上‘虎’,虎是要吃人的。这方圆几十里人提到他而不骂他的人不多。仗着练过拳脚,横行乡里,无恶不作,也确实是个难对付的。”
严运厚:“虎吃人了就当杀,更何况他投靠的是倭鬼子,妻小都搬到韩庄据点去了,他勾结韩庄张开居,杀了咱们多少抗日家属?就凭着这个他就当死。”
张君侍:“敲诈勒索的事他也没少干,动不动就给老百姓扣上通八路军的帽子,而且他还信什么西洋教,名义上是四处传教,实则上借着这个便利探信息,搞勒索。”
赵新厚:“信什么教也救不了他,他的大限到了,我们刚得到线报,这只虎手里如今有一份名单,都是咱们抗日军属,几十个人呢,在他兜里揣着,还没来得及送韩庄,事态很紧,既达成了统一意见,那就立刻行动。”
严运厚:“同意,谁去执行更合适?还是张东明?”
张君侍:“郑运星怎么样!他和邵润新一块练过拳脚,自是识得邵润新,而且比邵润新年轻,更加有活力。”
赵新厚:“我看行,就他了!二郎庙咱们还有个连络员叫孙景界,让他也配合一下。”
次日晨,大雾未散尽,阴平集上人已不少,为了眼看着就到来的秋收,赶个早集就为了买个镰刀、木锨之类了。
孙景界也来到了阴平集,背着个粪箕子,上穿白粗布衫褂,下穿黑而裤子,腰扎一条青布带,一个典型的庄户人家,在人丛中东张西望的,毫不扎眼。
阴平镇有一条东西贯通的长街,这里是阴平街繁华处,太阳一竿子高,路两旁已是摆满了小摊。
孙景界从东走到西,没见邵润新。
孙景界心里有些打鼓:“他邵润新会不会不来?不可能呀!这样的场合可是最好的敲竹杠场所,他到底哪去了?还没来?”
孙景界折身进了旁边一家茶馆,靠窗坐了,然后要了一碗热茶,掏出一块高梁饼,一边吃着喝着,一边与掌柜老汉聊:“老人家,买卖怎么样,还好吧!”
老汉张口就骂:“好个屁,那些狗娘养的,三天两头敲杠子,今天这个捐,明天那个税,没完没了的,简直不让人活了!”
孙景界:“怎么就你一个人?”
老汉:“儿子前天就叫他们抓走了,修炮楼,这年头……”
正在聊着的功夫,就听着外面喧闹声起,孙景界扭头看窗外时,只见路北杂货店门口围了一圈人,看“西洋景”似的,污言秽语的也传过来。
孙景界忙的付了茶钱,背了粪箕,直奔那儿去了。
孙景界从人缝中看过去,内里一个正是邵润新!
一大早就喝的醉薰薰的,脸红得象个斗败的大公鸡,正发着酒疯:“和我作对!想都别想!我要叫你们今晚死,你们就别想活到明天早晨……”
孙景界哪有心情看他演戏,忙转身走了,直奔二郎庙。
郑运星等一行五人天不亮就到了二郎庙,就等孙景区关于邵润新的消息。
郑运星:“集上人多,伪军也不会少,会上不适合!会伤着老百姓。只有在路上了!今天他必回韩庄。”
孙景界见郑运星欲在路上行事,急忙拿出一样东西,竟然是自制地图。
郑运星等人见了,自是大喜。
地图上显示有两条路,一条近,一条远。
近的是小路,远的是大路。
小路过纸坊直通韩庄,这条路没有敌人的据点。
大路从阴平向西过邵楼,经周营据点,再向西南,算是绕了一个大弯。
郑运星:“小路他不敢走,咱们文峰队的人常在这一带活动,别看他自以为能奈,见了咱们文峰队的人,他得绕着走。他必走大路,就在大路上截他。”
孙景界:“邵楼和周营中间一个荒坟场岗……”
郑运星:“那个地方我经常过,就那儿了,那就是他的伏尸地!”
郑运星来回踱了几个趟,突然说道:“那个地方离敌人据点太近了,人多目标大容易暴露,这样吧,我一个人去!你们几个接应!”
郑运星一话既出,那几个人可急了,一个个争着要去。
郑运星:“你们怎么和我比!我是练过武术的,身体最壮,而且我受过锄奸专门训练,我去成功的把握性最大,你们呢,哪一个和我能比!时间紧,别争了,这是命令!”
郑运星着长衫,戴礼帽,架上一副墨镜,俨然一位商人。
腰间掖上枪,直奔邵楼村。
邵楼村西荒坟岗,古柏杂树,枝桠交叉,树下坟丘、杂草,一派阴森。
岗下就是一条东西大道,东通阴平,西接周营。岗旁就是一块高梁地,这是退身之地。
郑运星看在眼里,暗暗叫好,真是一块好地方。
郑运星四下扫了一眼,没有一个人影,当即一步跃上坟岗,侧身进入小树林,伏在靠近大道的一个坟头后面。
时已过午,依然不见邵润新。
郑运星心中焦躁。
再等了一会儿,只见陆陆续续的人自阴平集方向而来,就是没有邵润新。
郑运星心一横:走,找他去!
当即自坟岗上下来,直奔阴平集方向。
走了也就是一里左右的样子,郑运星只见前方有个骑洋车子的迎面过来,崭新的车子在阳光下闪着光。
郑运星心里一愣,下意识的用手按了按腰间的驳壳枪。
凝神细看,来人正是邵润新。
郑运星大步迎了上去。
二人愈来愈近,只见那邵润新敞着个怀,腰间现出两把盒子枪。
十几步时,郑运星摘下了墨镜,脚步没停。
邵润新一眼瞥见郑运星,忙的下车,口中说道:“嘿,是小兄弟,好久不见。”
郑运星咬牙说道:“你是二倭鬼子,我是八路军,怎能相见!”
邵润新见情势不对,一手扶车,一手便自腰间掏枪。
郑运星是有备而来,早亮出枪来,喝道:“别动,动一动我就打死你。”
邵润新愣了一下,手是停了,面上却慢慢堆出笑来:“本乡本土的,有什么事值得这样!”
说着话,却把车子用力一推,猛然猫腰扑过去。
他快郑运星也不慢,身子一闪,就地来了个扫堂腿,邵润新当即被扫翻在地,邵润新借势一滚,翻身跃起,同时手中已是拽出了盒子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