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木石:“此人名唤刘士毅,辖国军第三十一军。其人早年曾留学日本,于倭人知之甚深,明晓中日二国的军事差距,故而其能避实就虚,同时充分利用游击战法,使敌疲于奔命,进,进不得,退,而又不能。此一役,毙敌数千,直把倭鬼子死死的拖在了明光镇附近达四十余日,堪称奇迹……”
“有此人,是我国人之大幸,民族之大幸。”久未说话的李燕高突然插言,“如果多有几个这样的将帅之才,何愁倭鬼不能早日赶出中国。试看今日国军将领,有多少酒囊饭袋,身在高位,平日里纸上谈兵,数他最强,而一旦战事开启,却又无出一计,唯有仓皇逃窜,徒留笑柄。留下笑柄,这还倒罢了,却毁害了家国,这种笑柄,我们要不起,要不起啊。”
朱木石没想到,自己的一翻话惹的李燕高竟是一连串的感叹。
王三台笑道:“咱们的热血爱国区长,不,不!是爱国乡长,也有感叹的时候,你看你这精神,可与往日大不相同。”
李燕高瞪了他一眼,不搭理他。
王三台讨了个没趣,却也不以为意,笑道:“嫌我烦?那以后……,以后就别要见我,想打倭鬼子,这还不好办,明儿个你就去入伍,运河边上就有,看人家国军要你,还是共……共……共军要你。”
王三台本想说共产党人,可是一抬眼见到朱木石,想到朱木石本就是共产党,这种当面打脸的事可不能做,当下硬生生的把话煞在口里。
李燕高见他一个劲的调侃,不怒反笑:“怎么,笑话我不敢?这乡长我还真就不做了,明天,我带着我手下那二十多位兄弟,连人带枪一块入伍去。你敢不敢,你手下还有一百多号弟兄呢,你敢不敢?”
王三台正要答话,却见朱木石摆了摆手,知他有话说,当即打住,伸手端起茶碗,装作饮茶的样子。
朱木石:“这刘士毅有勇,有谋,堪称奇才,你我几个若是有缘份,说不定就有可能在这附近见到他。”
王三台瞪大了眼睛,托茶碗的手一抖:“怎么,到峄县来了?”
朱木石:“台儿庄大捷,有他一份荣耀。不……,不……,有他两份。”
王三台:“两份?”
朱木石:“两份!”
王三台挠了一下头:“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明光阻击战算是一份,嗯,而且是光亮和耀眼的一份,台儿庄呢……”
(注:李宗仁在其回忆录中写道:从津浦线南北夹击徐州的敌军,“一阻于明光,再挫于临沂,三阻于滕县,最后至台儿庄决战”)
朱木石:“我也只知道他参与了台儿庄之战,至于战果方面恐怕不是很如人意。”
李燕高:“这些将军我们是无缘得见的,就是见了,像我等的身份人家也不会放在眼里。还是不见的为好。”其语声甚是轻淡。
王三台:“李兄,以你的才华,若真是能见到这些将军,说不定便会被人家看中了,那时前线杀敌,报效家国,就不是一句空话。”
李燕高:“将军有将军的事做,我等有我等的事做,他们在前线杀敌,我们在后方组织民众支援,做好后勤保障,还不是一样的报效家国。我们两个所能做的便是如何组织好民众进行支援了,你说是不是?”
未等王三台答话,朱木石抢先道:“李兄这句话说得好,报效家国,不只是前线杀敌。大将军有大将军的做法,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做法。如今全国上下,凝心聚力,共同抗日,真可谓是全国一盘棋。”
李燕高与王三台同时点了点头,一时间只觉得自己也有了很大的价值。
朱木石:“倭鬼大举入侵之后,国家动乱,政府乏力之时,多少奸佞之徒乘机聚众成匪,四处作乱,远的不说,峄滕两县,运河南北,自七七事变之后,这半年多来,新添了多少马子?是三十起,还是五十起?还是更多?你们二位比我清楚。而如今村村建围子,有钱势者户户盖炮楼,也不知盖了多少。有你们二位这样的乡长在,得以暂保一方安宁,这份贡献还是不小的。有了你们,前方才能安心抗战,这台儿庄大捷,若论起功劳,有你们一份。只是……,只是……,只是你我等皆是为自己而战,而他们劳师远来,说大了是为国家而战,说小了,是为我们而战。所以这份荣誉你我就不能争了。”
王三台听了,只觉心里舒服之极,心道:“这共产党人可真会说话。”正欲赞几句,突听得远方炮声轰隆而又极低沉,尤如远方之闷雷,其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