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武仁:“枪的事。枪不是抢来的,是人家送我的。咱们后面的万年闸那是军队必经之所,南方革命军和奉军在万年闸打了一仗,奉军兵败走了。我清楚的记得那个日子,那是民国一十五年五月二十六日,我想去看看北伐军的军姿,从我家郝家楼到万年闸也就三里路,人到中途,路过一片坟地,冷不丁就站出来一个人,口里说着‘我缴枪’。当时还把我吓了一跳。”
“我以为那个奉兵把我当北伐军了,其实不是。我顺势收了他的枪,然后问他是哪里人,他说是徐西半坑人,说想回家,就是没有盘缠了,而且一个人带着支枪也是个麻烦。我这才明白他的意图,当下带他回家让他吃饱喝足,又带些干粮,凑三个大洋给他,权当路费了。”
纪十化只听得频频点头:“这就对了,这就对了!我说呢,孙区长这样一个名声上佳的人,怎么就会抢呢,我一直想不明白,原来是这样。”
孙武仁笑笑:“我有几个仇家,怕我,恨我,就造我的谣,说我抢。我刚听说这事的时候也很恼的慌,可后来一想,这样也好,让人知道我孙承贝也不是什么好人,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的,所以,也就懒的出来澄清。”
纪十化笑道:“这一懒不要紧,一个抢枪的大恶人可就给传出来了。”
此言一罢,二人相对大笑。
二人一谈就是四、五个小时,这两个愈谈愈融洽,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突然孙武仁立起身来说道:“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纪先生饿了吧?”
纪十化拍拍肚皮,笑道:“本来不饿,你一说,它饿了!”
孙武仁闻言,又是一阵笑:“我也饿了,弄点吃的,你先坐,我安排人去做。”
不久白菜萝卜炖了一大盆端上来,腾腾热气直上,外加一摞煎饼。
孙武仁道:“家常菜,先生将就将就吧。改天单请先生”
纪十化笑道:“家常菜好啊,家常菜最是下饭。就这样的家常菜,就这涧头集还得有多少人吃不上啊。寒夜之中,室内温暖如春,而饭菜热腾,如此福泽加身,纪十化何其幸哉!”
孙武仁笑道:“先生出语如诗,真是雅人。”
纪十化摇头笑道:“教过书的人,身上就冒这酸气。”
孙武仁笑道:“你看我这身上还有多少酸气?”
二人又是相视大笑。
饭罢,收拾完毕,孙武仁又倒了杯茶递给纪十化,然后在炉边复又坐下。
孙武仁:“纪先生,目前我的处境很不好。我在这个位子上,一要受倭鬼子的气,如今我这个应付态势,不知哪一天就被他们给抓走了;二还要防着龙家父子这帮真心想做汉奸的,他们在暗我在明,所谓暗箭难防啊;三还要受红枪会的气,贾汪红枪会最近在涧头的势头发展很快,这一点先生是知道的。这些还都罢了,最要紧的是头上顶着汉奸的帽子,怎么给我摘掉,还请先生教我。”
纪十化笑道:“好办。我这次来,就是要助你完成这几件事。”
孙武仁:“先生请明言。”
纪十化:“两个字:斗争!”
孙武仁:“斗争?如何斗?如何争?还请先生醒顽指迷,以开茅塞。”
纪十化:“跟着我们!咱们一块斗争。”
孙武仁:“跟着你们?”
纪十化:“对!我们!目前是国共合作,我们,是国共这个整体。”
孙武仁:“如何跟?”
纪十化:“咱们先别提如何跟,我先把目前的大势给你说一下。”
孙武仁:“哎呀,这个好呀!纪先生!我如今就是个瞎子,就是个聋子,对外面的事,基本上是一无所知,感谢先生能让我明目聪耳。”
纪十化:“那我就不客气了。其实你整天呆在这个地方,与外面的联系少,外面的事知道的恐怕真的不多。我先说这国际上的事。在九月,也就是上上个月,欧洲一件大事发生,就是德国慕尼黑会议。”
“四个国家的首脑,像英国的张伯伦、德国的希特勒、法国的达拉第、意大利的墨索里尼,在德国的慕尼黑开了个会,把捷克斯洛伐克这个国家的苏台德区直接就划给了德国,而且人家捷克斯洛伐克根本就一个人参加也没有。”
孙武仁惊道:“这……,这……”
纪十化:“怎么?惊着了吧?这就是强国与弱国的区别。”
孙武仁:“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纪十化:“为什么?德国,它的西面是英国,隔着一个小小的海峡;西南面是法国,它们接壤;东面就是捷克斯洛伐克,再向东、向北就是苏联了。”
“今年三月,德国把奥地利占为己有。这你就明白了,自从希特勒上台之后,国家势力大增,他不断想扩张。英国和法国是他的邻居,他们怕了,就想让德国去攻打捷克斯洛伐克这个地方,进一步去攻打苏联,割掉别人的土地送人,这是一个交换条件。”
孙武仁:“他们为什么只割一个什么什么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