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钻了牛角尖了。
谢见微拿过信拆开了封蜡,一共有两页纸,裴温到南夏和北越的交界后,走访了附近的所有村子,都没有人认识当初包裹她的那个襁褓,裴温反其道而行之,打听起村子里在二十五年出生并失踪的女婴。
那时正在战火,离战场最近的村子都乱得很,女婴不被重视,出生后被嫌弃直接丢掉的也不少。
若谢见微是这样,那便是最坏的结果,裴温辗转了好几日,接连走访了无数人,终于找到有关谢见微父母的下落。
裴温在信中简述了他确认那是谢见微爹娘的过程,那日他来到说是二十五年前村里正的家中。
村里正已经快八十岁了,记性不大好,裴温重复了好几遍他才听明白:“二十五年前……南北之争的时候出生后来失踪的女婴啊……家里没来报备的没有,不过报备过的,我这里倒还记着。”
里正已经不是里正,但他做事的本子自己还留着。
孙媳翻箱倒柜找了出来,本子已经旧的发黄,字迹都有些看不清了。
裴温按照谢见微年岁的推算,找到了差不多日子登记造册的女婴,其中有个叫胡春的,和谢见微倒能对上。
里正还躺在藤椅上兀自感慨:“二十五年前……打仗打得吓人啊。我们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儿,早就分不清,哪家是南夏的人,哪家是北越的人了,那会儿都混住着,突然官差就来啦,说不让混住,南夏的回南夏,北越的回北越……”
“可怎么分得清啊!有些人家男的是北越人,老婆是南夏人,被逼着分开,离了这村,回了自己城里都没地方住,好在眼下是没人管了,随便住着,也没人理我们……现在怎么还打着,何时才能不打啊……”
裴温一边查看一边抽空敷衍他:“这么说,二十五年前这村里南夏人北越人都有?不管南夏人还是北越人都能住?”
“是啊,那会儿正打仗,不少官兵亲眷还住着呢。穷的富的,好的孬的都有,可难管了!不过老头子隐约记着,好像还住了几个贵人,生的娃娃好漂亮,不过人没住多久就走啦。”
里正说话颠三倒四,还带着浓重的乡音,裴温没听清楚多少,也没太放在心上。
他指着名册上的胡春问里正:“这家人,您记得不?”
里正带上叆叇,凑上前一看,“胡家的?胡家的不要!胡家的我不认得!”
老人家把叆叇一丢,翻了身,一副不想再理会裴温的架势,裴温正傻眼,孙媳妇上来说道:
“您请见谅,老爷子就是这样,碰见不喜欢的人,就不爱多说,您给我,我告诉您。”
裴温给了好几两银子,孙媳妇热情极了,看了册子便道:“你要找胡家的人,我劝你还是别去。”
“这又是为何?”
“这胡家不是好人,他家那个小儿子是我们这儿出了名的混子,成日里正事不干,地也不翻,功名也不考,日日在家啃老。他爹那把年纪了还下地,她娘还每日顶着大太阳给送吃的。卖粮食的那些钱,都给他吃了!”
裴温皱紧了眉头,“那这个胡春,您有什么印象吗?”
“当年打仗的时候,胡家娘子的确是怀孕了,本来以为是个小子,谁知道生出个丫头!他们家畜生,看是姑娘就不想要。那时候打着仗,谁家都顾不得谁家,所以丢了……也追究不到。”
孙媳妇抹了眼泪,“本以为这丫头活不长,谁知道胡家突然就带来上籍了,老爷子那会儿还很高兴,心想着他们这是改过自新,想好好养女儿了,谁知道仗刚打完没多久,胡家的春儿就丢了!”
“是他们自己丢的?”
“不知道哇,胡家说是撤兵的时候走散的!那孩子还在襁褓里,你说说能怎么走散啊!造孽,真是造孽。”
裴温一看她和胡家还挺熟,赶紧拿出襁褓给孙媳妇看,“拜托您想想,她家裹孩子的布是不是这样的?”
“你这布……家家都有吧,哪里看得出是不是他家的……”
孙媳妇忽然想到:“我记起来了,前年我儿媳妇生孩子,她家来送礼,那包袱里有个裹婴儿的破布,胡家说是自己勾的,我看那至少也是当年裹她那废物儿子的布了,就塞起来没用。你等我找找。”
孙媳妇在房内一通翻,最后找出一块布跑了出来。
两个布摆在一块儿,针脚的细节就能看出来了,孙媳妇一拍手掌:“诶呦!真是胡家的布啊!郎君,你找胡家做什么呀?你问春儿,难不成,你知道她家春儿在哪儿吗?那你可告诉她,走得远远的,千万别回来了!回来就得养那一家子废人了!”
裴温又给她塞了几锭银子,孙媳妇吓坏了,“太多了,这可不敢收!”
“您帮了我大忙,请务必收下!”
“此事请您保密,不要告诉他人。”
“郎君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