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遮天蔽日。
这一片演武场,又满目疮痍。
冰金刚粉身碎骨,却留其白,璀璨夺目。
【斩心】断为两截,则如一辆傲慢战车,在不可一世中碾过,却骤然倾败,折戟沉沙。
将【斩心剑】斩断的,是苏瑾临时取名的【心剑】。
心剑由丙阶矿锻成,乃是普通凡兵;斩心剑由玄阶矿锻成,乃是顶级法器。
二者之间品质差距,可不就如那不可抗衡的大势,亦如那再难扭转的天命?
可如今,【斩心】已断,唐撼方才叫嚣之话言犹在耳,这是何等讽刺?
而那晶莹的【心剑】残骸,虽碎得满地,却似有奇特魅力,萦绕于观战众人心中。
修罗宗弟子们,没有叫好,皆朝苏瑾执注目礼。
厉啸天凭台而立,遥望那青袍少年,若有所思。
应嫣旖依旧端坐,目中那颗情不自禁的泪已然潋去,眸中含光。
顾雁翎想起身,想去扶那少年,又拼命忍住。
齐心霁穿的像只白胖狐狸,此刻目光也像只狐狸,满眼狐疑看着自家师尊。
化身为狐尔摩斯般。
平儿姑娘眨眨眼。
她平日里是看过不少爱情读本的,毕竟是少女,也被保护的好,不曾背负苦大仇深的包袱,自然向往这些。
她最懂自家师傅,这一刻,终于觉出了顾雁翎的古怪。
一个了不得的,吓死人的,极不科学的猜测,便在心中滋生,又摇摇头,拼命想将这荒谬想法甩出脑海。
“我在想啥啊……师尊她怎么可能……”
“她都三十好几了!那苏瑾才十七!”
狐狸头窸窸窣窣,望望远处那少年;毛茸茸耳朵被风吹得一皱一皱,又鬼鬼祟祟偷瞄自家师父。
平儿姑娘还不知,她刚刚其实已经破案了。
……
而此刻的苏瑾,目的已然达到,这出表演,落幕的很完美。
自老爷子遇袭之后,他夙兴夜寐,靡有朝矣。
除了修行与肝副职业,满脑子所想,都是该如何破局。
先是挑起师吞齐与耿心灭的疑心,从而争取夹缝求生的喘息之机。
继而伪造出叶仁夫大概率已然突破的假象,唱得一出空城计。
今日,又当着九宗之面,助冉辛重铸道心;向应嫣旖传达自己的态度。
更是通过与唐撼之战,告诉九宗之人:委屈求全,最后得到的,只会是一辈子的委屈!
现下,血刃宗霸道,妄图以断脊之行,奴役余宗武者!
今日毁你道心,明日淫你妻女,最后统一的九宗,又哪里还是九宗,分明就只剩了血刃一宗,余者,驯化之狗也!亡宗之奴也!
只能说,血刃宗的确足够强大,却也的确膨胀了。
也只有膨胀之人,才会胆敢以训狗的方式,去反复践踏别宗尊严。
自有人屈服,可在那屈服之下,反抗之恨,也在酝酿。
苏瑾今日所做,不过提前点了一把火而已。
“耿心裂,你之前的阴招,我已尽数接下。
而现在,我也出招了,接下来,你可就有得忙了。”
苏瑾转身,再不理唐撼,独留众人一个萧瑟背影,于这北境苍茫风雪中,染出一抹浓墨重彩的血色,化也化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