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张氏愣住了，似乎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她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眉头微微一挑，嘴角的笑意依然存在，但却带着几分不解与疑惑。
“惩罚自己？”她重复了一遍，似乎不太明白。
李向东苦笑一声，“是的，惩罚。”他闭了闭眼睛，突然觉得心中一片沉重，“是因为我做了些……不该做的事情。”
贾张氏的目光依旧落在他身上，像是试图从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中，看出真相。她没有急着问下去，而是沉默了片刻。院子的空气似乎也因为她的沉默而变得沉重起来，连阳光的温度似乎都开始变得更加刺眼。
终于，贾张氏开口了：“你知道吗，李向东，有时候，我们以为自己能用某种方式来惩罚自己，来洗清心中的悔恼，但其实，那不过是逃避的表现罢了。”她的声音没有急促，反而越发平静，“真正的惩罚，不是这些外在的东西，而是我们如何面对自己内心的悔恼。”
李向东没有回应，他低着头，沉默了许久。此刻，教训棒依旧在他手中，沉默地见证着他所有的挣扎与无奈。贾张氏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根利剑，刺入他心中的柔软处，痛得他几乎无法忍受。
李向东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贾张氏的背影渐行渐远，心中如翻江倒海。她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温和而又不容忽视，带着那种刺骨的冷静，仿佛一把隐形的刀，割得他心口发痛。他感到一股莫名的羞愧涌上心头，那种感觉像是被拆穿了所有防线，赤裸裸的无助和软弱暴露在她面前。仿佛一瞬间，他所有的伪装都在她的一句话中崩塌了。
他低下头，指尖触碰着那根教训棒的木质表面，冷冰冰的触感让他有些微微发抖。这根本不是什么惩戒工具，李向东知道，所谓的“惩罚”，其实不过是自己找的一个借口罢了。他的心情混乱，头脑中的思绪乱作一团。悔恼、焦虑、困惑交织在一起，每一种情绪都在疯狂地撕扯着他，让他难以自持。
突然，脑海中又浮现出另一个熟悉的面孔——秦淮如。她似乎总能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出现，就像一颗刺入他心脏的钉子，时不时在他心底转动一下。他想起她那张懒散又带点狡猾的脸，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那种不正经的光芒。秦淮如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赖，从不按常理出牌，总能用一种最荒诞的方式把事情搞砸。但即便是这样，他却有一种无可言喻的依赖感。
“李向东，你总是这么认真做事，但结果总是事与愿违。”秦淮如曾经对他说过这句话，嘴角带着不以为然的笑，眼神却有一丝难以捉摸的温柔。
那时候，他还记得自己如何紧紧攥住拳头，脸上的紧张一览无余，“我只是不想再犯错了。”他这样回答。
秦淮如笑得更灿烂了：“不犯错？你自己怎么知道自己没有犯错？”她靠在一根柱子上，甩了甩头发，脸上的神情懒洋洋的，“你只是太怕面对结果罢了。”
李向东心中的某根弦轻轻一动，那时的他并没有意识到，秦淮如看似不在乎一切的态度，却在某种程度上击中了他的软肋。他总是太认真，总是太拘谨，总是把自己的生活和情感放在了一个太过严格的框架内。而秦淮如，她如风一样自由，肆无忌惮地活着，仿佛从不曾在乎过什么规则。
他微微闭上眼睛，脑海中又浮现出秦淮如曾经撒娇的模样，嘴巴微张，笑得像个无害的小猫，她曾在他面前撒过娇，调皮地说：“你这么严肃，真是没意思。你该学学怎么放松自己，李向东。”
他记得当时自己皱了皱眉头，“我只是在认真做事。”
秦淮如瞪大眼睛看着他，眼中带着几分无奈，“认真个鬼！你这是在逃避吧。”她顿了顿，随即又调皮地笑了笑，“逃避你自己的感情，逃避你自己的心情。你不敢放松，不敢去面对真正的自己。”
李向东猛然从回忆中惊醒，他的心跳忽然加速，仿佛那句“你不敢放松，不敢去面对自己”就在耳边回荡。他深知，她说得对。是啊，他一直在逃避，一直在压抑自己，像是怕触碰到某个无法承受的真相。秦淮如说他不敢面对自己，但他从未真正想过，自己到底是怕什么。
那天，秦淮如离开时，她依旧不经意地丢下一句话：“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逃避不了的。”她说这话时，嘴角的弧度微微一扬，眼神依旧带着那种一贯的戏谑与深邃，让李向东心中更加乱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感谢她的提醒，还是该恼怒她总是以这种方式让他心烦意乱。
随着这份回忆涌上心头，李向东的胸口愈加沉重，他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根教训棒上。说到底，这根教训棒也是他逃避的一部分。他明明知道自己并不需要它，却总是忍不住用它来找一个借口，让自己可以在一堆麻烦和痛苦面前不必正面面对。他笑了笑，笑得有些苦涩，仿佛这所有的努力，最后都不过是徒劳。
此时，贾张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院外，但李向东依然没有动。他意识到，自己所想逃避的一切，最终都会像是一个圈套，紧紧地将自己套住，无法逃脱。无论是秦淮如的那些挑衅，还是贾张氏的质疑，他都无法避免地感到一种巨大的压力。那种压迫感如影随形，仿佛总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轻轻地握住他，逼得他无法喘息。
他忍不住又一次低下头，目光死死盯着手中的教训棒。每一次他握住它，仿佛是在跟自己的一种软弱进行妥协。他知道，这一切的根源，并不是教训棒，也不是外界的质疑，而是他内心深处的无力感。每当他感到自己无法掌控时，他就会本能地想要找一些外力来让自己感到有一点点控制感。这根教训棒便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