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见完祭司回来后的第二天,就有人开始在妖尊面前弹劾长夏,甚至还有些人已经知晓了天劫之事。朝中的呼声越来越高,妖尊不得已之下削弱了长夏的实权,兵权以及管理执法司的权力。

长夏此时此刻听到这个消息时,面上不悲不喜,而是问道:“赵家如何?”

瑞羽一愣,看了看阿寻而后回答道:“赵怀晋称病告假了,这几日都未曾上朝。”

可是这集体弹劾自己的却是赵怀晋一派的党羽,如今妖尊面见不到,朝堂之中好像都变成了赵怀晋的了。

阿寻神色微微一冷,看着长夏说道:“阿姐,你让我办的事情我办好了。”

九和拿出一个锦盒:“王爷,一切小心。”

长夏端详着手中的锦盒,眸色晦暗不明:“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元川浸即将从西荒返回妖界,按理来说,应该是由西荒王室的将军前来护送。如若这赵怀晋不会就此放过赵氏族长之位,那么不会就此让元川浸安全返回,赵老夫人也应该不会让他得逞。毕竟赵栀柔若是得到了元川浸外祖的势力,那么与赵怀晋抗衡也只是时间问题。

她现在担心的是赵扶桑,如果告诉他,他的母亲早就已经被赵怀晋所杀害,赵怀晋一直在欺骗他,利用他,他会作何感想?

怕是会冲动行事。

天气逐渐燥热起来,妖都再一次迎来了新的长夏之日,漫山遍野的红色花瓣漂浮在妖都上空,化作血色天幕,碧蓝澄澈飘散着的无数灵息与那些花瓣缠绕。

长夏坐在窗棂之上,手中执着一杯清茶,眸色之中是兴致使然地注视着街道之上的人潮。

算算日子,这元川浸也应该明日到了吧。

“阿辞。”

赵扶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长夏扭身之时收敛起眼底之中玩味狡黠的暗裔,看到赵扶桑时一笑:“你来了,坐。”

两人面对面而座,长夏看到赵扶桑一身暗色的长袍。

她双眸微垂:“你母亲的死,我很抱歉。”

赵扶桑抬眼,瞳孔间微微一动,双唇缓缓蠕动,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长夏给他倒了杯茶,然后说道:“赵扶桑,你能跟我说说,你母亲为何会变成那样么?”

赵扶桑的双眸迅速垂下,长夏看出了他的眼尾红了。

“阿辞.....你的伤可好些了?”他没有回答,只是转移了另一个话题。

长夏点头一笑:“当然,好很多了,你呢,身上的伤可好了。”

赵扶桑点点头,没再说话。

他眼底之中有满满的困苦纠结之色。

长夏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视线的余光打量着面前的人。而后她听到赵扶桑微微低哑着声音说道:“阿辞,对不起,这一次我不光没能帮你,还要你来帮我,还险先.......”他欲言又止,那省略的部分却让彼此不言而喻。

“我也没做什么,不必道歉,再说了,我俩是什么关系?”

赵扶桑微怔,抬眸看着长夏时,眼底之中有了几分疑惑,又随着长夏的回答而变得逐渐明朗清晰:“我们是搭档,当初也是我让你去找赵怀晋的把柄,才会让他有机可乘,从而对你下手。要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才对。”

“不,不是的,阿辞不是的。我......我.......我那天其实.......”他着急解释的时候眼底之中镀上了几分歉意,与长夏相视之时,那眼底又是极力克制的情意,他匆忙移开相视的目光。

长夏笑着将桌上的茶点朝着他推过去:“行了,我好不容易得空请你吃茶,难不成还要去聊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么?你尝尝,这家的茶点可是妖都一绝,但我更觉得青柳镇鹤家阿娘做的更有一番风味,那里的糕点更加软糯些。”

赵扶桑的视线从精致的茶点之中缓缓移到长夏身上,再一次抬眼看去时,他的眼底已然变红,他正要说话,却再次长夏打断。

“赵扶桑,咱们什么时候再去青柳镇吃那个茶点吧?”

赵扶桑话到嘴边却又再次被他咽下,他挤出一个笑容:“好。”

长夏笑着拿起栀子花糕:“你在赵家可能呆不住了,这几日你跟我回王府,等到元川浸回来与赵栀柔成婚后,我们再一起回青柳镇,不必再管这些烦心事儿。”

她眼尾弯弯,带着无数的憧憬之色,那种充满希冀的模样与当初看到在漠城看到的她一模一样。

赵扶桑收在衣袖下的手缓缓再次收紧:“阿辞,你能这样说,我很高兴........可是........”自己却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长夏双眸微动,听到了街道上无数的喝彩声,她起身走到窗边,赵扶桑的声音也再一次戛然而止。

她看到了街道十里满目的华彩,虽说这一路的华彩算是大户人家的格局,比不得当初迎娶槐序时的场景。

长夏看着上面高举着的花牌,上面是赵家的族徽,还有.......东方氏族的族徽。

“这赵家和东方氏有什么喜事?我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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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扶桑蹭的站起来,他从未如此紧张过,他捏紧着衣袖,像个认错的孩子般,潸然泪下后又再一次倔强地抹去泪水,在长夏扭身时,他抬起微湿的双眸,望着她,除了愧疚与哀伤,再无其他神色。

长夏好像懂了些什么,心中咯噔一下,身躯更是逐渐发麻:“和东方氏成亲的人,是你?”

被捅破之后,他猛地跪下,抱拳行礼直接道:“王爷恕罪。”

随后猛地叩头行礼道歉。

长夏微抬眉梢:“你说什么?”

赵扶桑再次直起身,抱着拳:“当初因为涉世未深,不知天高地厚想要得到王爷的青睐,如今做出如此出尔反尔之事实乃小民之过,请王爷恕罪!”

东方氏族如今大势已去,赵家何需找一个这样一个氏族联姻。

“赵扶桑,谁逼你的?是不是赵怀晋?还是赵家主母?还是那个赵栀柔?”

赵扶桑带上了几分的坚定之色:“没有任何人逼我,是我认清了现实,不该再与王爷有过多的牵扯。”

“赵扶桑,你说谎,我能知道。”

长夏实在不解,展手开始探查折服在赵扶桑身上的傀儡术的气息,可是却什么也没有。

“你要想清楚了,这东方氏是如何的?你应该不陌生吧?况且这........”

“我知道。”

赵扶桑的神情满是藏事的样子,可是......长夏怎么算,怎么想也没想到阿寻会把事情办成这样?

她只是让阿寻想方设法给宫中传信,让陛下放赵扶桑出来。难不成陛下要的代价就是与东方氏族成亲么?还是说,是李盛年暗中谋划的?

赵扶桑红着眼看着长夏:“王爷明晚可愿意来赵府喝一杯喜酒?我将......感激不尽。”

“赵扶桑,这件事情是不是和李盛年有关?”

赵扶桑拿出烫金赤红请帖,再次说道:“王爷若来,也算是我这么多年来,感念与王爷相遇之恩。”

长夏没有接过那张请帖,只是深深地看了眼赵扶桑。他的反应让她不得不去想李盛年,这件事情果真和李盛年有关,他到底对赵扶桑做了什么?还是说这是他和赵怀晋之间的交易?

她得去问问清楚,这事情的走向与她预知之中的要偏离太多。

“阿寻,阿寻。”

九和见到长夏气势汹汹地走进来,赶紧将手中的请帖给长夏送了过去。

“王爷,阿寻出去了,你先看看这个,赵公子怎么会和东方品月结婚?这东方品月不是被关押在执法司么?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长夏也是一头雾水:“东方品月?”

九和点着头,长夏接过请帖一看。

果然和李盛年有关?

他想安插一个西荒的眼线也不用这么明目张胆吧。

亏的自己还拼命地去救他那个西荒王宫,早知道当初就直接隔岸观火,最终乘火打劫,攻占西荒算了!

老子就知道,这个白眼狼一定不会那么善罢甘休!

她捏紧拳头,眼下这个李盛年一定还在妖都。

“阴司。”

阴司出现化为黑影:“主上有何吩咐?”

长夏怒意沉沉:“查出李盛年在哪儿了么?”

阴司面色为难:“主上恕罪,李盛年......此刻就在妖都王宫。”

又没有人来告知于她!又没有人!

“为何现在才说!!!???”

阴司被她一吓,微微颤抖地解释道:“这.....这阿寻大人说,他会向您禀告的,我等....我等见阿寻大人能够召唤阴司,以为,主上将召唤之术传授给他了,所以才........”

长夏拧眉,匪夷所思:“阿寻?”

阿寻召唤阴司?却什么也没有告诉自己?!

怪不得,她让阴司查了这么多东西半天都没有动静!

怪不得自己根本没料想到天劫一事!!!

“说,一五一十全部说!他问了什么!干了什么!都说出来!”

阴司直接汗颜,开始唯唯诺诺地回答道:“阿寻大人是在主上去了天界参加宴会之时才召唤的我们,那个时候他....他只向我们问了一下南岳城墓穴的事情。我们查到后听到他说是主上让他来问的,我们就全部告诉他了。那天界的人开始在结界之外布阵........”

“他们在布阵?死阵么?”

阴司点点头:“是天家死阵,除了开阵者无人能够进去,天家的人来了不少,他们好像是冲着里面的棺椁去的。”

“就这些?”

“就这些。”

仅凭这些,阿寻就能够猜到天劫一事。

“天劫之事也是他告诉你们的?”

阴司点点头:“对,他将天劫的事情告知我们,还叮嘱我们不可张扬。我等还以为主上已然知晓全部,所以才会........”

“嫣合斋之日,你们见到巳宸了么?”

“没有,是阿寻大人跑去告知我们,说盛槐仙君已经到了,他让我们前去帮忙,而后由他转告巳宸大人,说,这是您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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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夏的双眸逐渐暗裔,甚至连那眼底之中也满是杀意。

“继续说。”

阴司继续说道:“天劫一事,我们以为主上您已经知晓,那日那个煞魂的供词.......”

“供词是假的?”

“不,供词是真的,也是阿寻告知我们执法司之中掩藏的秘密,我们才得以与那个人交手。”

长夏一直沉默着,半晌后她问道:“他没问你们其他的事情么?”

阴司摇摇头:“没有。”

长夏却在这时,眼底闪过几分暗裔:“你去告诉他,你们查到了赵家有天界那些人要找的东西。并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务必让阿寻和那些仙家知道。”

阴司点点头:“是,主上。”

等到阴司离开之后,长夏眸色深深,九和上前,面露担忧地说道:“王爷,阿寻他......会背叛我们么?”

长夏却是手捻着请帖,那请帖慢慢地出现了褶皱,只听到长夏直接毫不留情地说道:“如若背叛,直接杀了就是。”

阿寻能够召唤阴司?他究竟是谁?或者说,他身上的那个蝴蝶纹身?

夜晚,祭司的声音响起:“这更深露重的,小娘子这是在等谁?”

长夏扭身便直接将手中的纸丢给他:“帮我查个人。”

祭司努努嘴:“你叫我出来就只知道使唤我?”

祭司接过那张纸,随后说道:“这个图样有点眼熟,你从哪儿弄来的?”

长夏却直接言简意赅:“在哪里弄来的你就别管了,明日我需要知道结果。”

“明日?!你当我火眼金睛啊,明日怎么可能查得到?”

长夏却不说话了,沉眸看着他:“能还是不能?”

祭司看着她严肃的一面:“怎么了?发生何事了?天劫来袭之际我都没见到你这番模样。”

长夏没有解释,而是说道:“你护好陛下,任何人都不得接近,特别是赵怀晋,我怀疑赵怀晋很有可能会对陛下下手,像凡间一样,挟天子以令诸侯。”

祭司也觉得不对劲起来:“到底怎么了?”

长夏直接说道:“我担心有人会借着这次的天劫对妖界取而代之。”

祭司神情缓缓一凝,随后稍纵即逝的严肃后便又咧嘴笑了起来:“行了,我知道了,查到之后我再来找你。”

“对了,你可知除了我之外,还有何人能够召唤阴司?”

祭司想了想:“没了啊,连你当初召唤阴司我都吓了一跳,怎么还会有人会懂得召唤之术?”

长夏沉默了一会儿,摆摆手,示意祭司离开。

祭司阴阳怪气地说道:“行呗,我就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呗。”

次日一早,满宫上下皆守候在宫道之上,宽阔无际的正殿下方,满朝文武百官皆等候于此。

随着宫人高亢的叫声响起,一队人缓缓行至而来。

长夏一身锦袍官服站在王室中人中,隔着人海,看到那宫道之上走来的人。

妖尊依旧站立高台,满目的慈悲威严凝望着即将回朝的人。

元川浸带来了西荒的兵马,带头护送他进来的人却是李盛年。

长夏不免蹙眉。

他一直在妖都王宫,和赵怀晋里应外合么?

她视线缓缓放在站在妖尊身边的赵怀晋身上。

这赵怀晋究竟和妖尊说了什么?

“臣元川浸叩见陛下,陛下千秋万代,世事安宁。”

长夏抬眸微微侧目看着面前叩拜的人。

模样还算端正,一副淡然与世无争,与王室之中野心勃勃格格不入。

这样的人能够从西荒王室之中活到现在。

或许也是有点本事的。

照常的寒暄与封赏犒劳,长夏深思着自己的事情,竟然连妖尊说的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一直到退朝之后,长夏才愣住,抬眼时,妖尊的眼神都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没有一句解释么?

“看来陛下也知道了煊骄王的真实身份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会这样冷落她?”

“你别胡说,这陛下的心思岂是我等能够参透的,莫要胡说。”

“当初我还猜测这陛下是否真的会将尊位传给煊骄王,而如今看来天劫论说一经传出,这煊骄王的口碑还真的是.......唉,走吧走吧。”

.........

长夏静静地听着他们说完后才抬脚正要离开。

“煊骄王。”

元川姌却叫住了自己,她那傲慢的眼神先是上下扫视了眼长夏,而后才说道:“不知道煊骄王可听说这妖界之中的天劫之事?”

长夏神情冷漠:“六公主有事儿么?”

元川姌见她如此冷漠的样子,心中固然有气,却也想到了日后会发生的事情不免心中顿觉痛快:“煊骄王,当初本宫还以为陛下让你去天界是因为要再一次重用你,可没想到是想让你去送死。”

长夏依旧淡然:“六公主可有说够了?”

妖尊怎么可能让自己去送死?她明明还将母亲的玉镯给了自己,她是想保护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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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川姌一愣,身边的人正要出言顶撞,却被长夏一个眼神给唬了回去。

长夏正要说话,就在这时,又一道声音响起:“六殿下许久不见,风姿依旧。”

长夏侧首,元川浸带着笑容对元川姌行礼。

元川浸的外祖势力不容小觑,元川姌纵然如此骄横,但相继损失那么多的势力支持难免知道什么人不该得罪。

她也挤出一个淡淡的笑:“九弟久归,可是与王姐生疏了?”

元川浸笑容不减:“殿下说笑了,此乃陛下正殿之前,臣应懂得尊卑之礼。”

元川姌听后嘴角的弧度缓缓减下,凤眸之中暗冷浅浅露出:“还是九弟明事理,本宫受教了。九弟日后若得闲,可愿与本宫手谈一局?”

元川浸弯腰拱手行礼:“臣弟乐意之至,恭送殿下。”

元川姌皮笑肉不笑,看了眼长夏时那眼底之中满是担忧与忌惮。

等到元川姌走远后,长夏扭身行礼道:“九殿下安好。”

说完,长夏就想离开,元川浸说道:“煊骄王与我们平起平坐,又比我年长,自然是我向你行礼才对。”

长夏不禁有些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人,想着自己和他之间的交集几乎为零。虽然从小也在王宫之中长大,可是却不与这些王公子第为伍,何来认识一说。

她与这元川浸恐怕是第一次见面。

她挤出一个笑:“九殿下说笑了。”

元川浸却说道:“若非那日不是煊骄王踏进西荒王宫,解了王宫之困,我恐怕也没有办法站在这里。”

长夏这时问道:“所以殿下这是在.......”

“道谢,以及解王爷眼下之困。”

他知道?

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