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一样,卡雷利安。”安格朗轻轻地说。“他们是我的子嗣,他们的血管中流着我的血他们是为了来见我才被厄运缠身的,和你们无关。”
“那么,他呢?那个叫卡里尔·洛哈尔斯的人?”角斗士仰起头,紧紧地盯着他的兄弟。“他的死总归是与我们有关的。”
安格朗叹了口气。
他知道他的兄弟姐妹们想做什么。他们想战斗,想复仇,就像他们过去一直所做的那样。
奴隶角斗士们在沙坑中会被逼迫与任何东西战斗,有时是互相战斗,有时是和危险的野兽战斗。死在另一个角斗士手中是一种幸运,但若是死在野兽手中,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抱怨,他们知道,有人会为他们复仇。
“我知道我们现在已经帮不上你的忙了,安格朗,或许我们从来就没帮上过.但我们不会就这样待在你的船上,慢慢地变成大腹便便的贵族。我们还是角斗士,我们从前为尊严与生存而战,现在也是。”
角斗士严肃地看着他的兄弟,几乎可称之为凝视与逼迫。
安格朗则平静地回望,摇了摇头:“你觉得我让你们上船是为了让你们变成贵族吗?”
“如果不战斗,我们迟早会变成和那些奴隶主一样的杂碎。”卡雷利安厌恶地说。“我们没读过书,也不识字,但我们绝对不是蠢人,也不会让自己变成瞎子。”
“我们以前就看得出来你和我们的不同,所以我们现在也看得出来你的这艘船和你的这些战士到底是什么。你们是军队,安格朗,而这支军队都是由巨人组成的,这样的巨人——”
他伸手指了指卡恩和舰桥上的其他战犬。
“——他们穿着这样的铁甲,握着那样的利剑。而他们都听你的话,所以,你是什么?”
安格朗终于皱起眉,低声怒喝:“我不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畜生!”
“但我们呢?”角斗士问。
安格朗愣住了,他第一时间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兄弟到底在说什么,短暂的半秒钟过后,他方才开始理解。
“我们相信你不会变成那种人,但我们呢,安格朗?”角斗士再次重复。
“我们和你不一样,你受了多重的伤都能康复,你可以用一只手将那些巨兽打倒——承认吧,安格朗,你是我们的兄弟,但你和我们从来就不一样。”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明白了。你不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东西,但我们呢?我们只是角斗士,安格朗,我们必须要战斗,我们必须记住我们自己到底是谁,否则我们就会忘记。你邀请我们上船,出于兄弟姐妹间的情谊,我们跟来了,但你不能要求我们放弃我们与生俱来的自由。”
角斗士卡雷利安伸出他的右手,四指并拢,弯曲,大拇指伸出,做出了一个古老的手势。他看着他的兄弟——看着那个远比他高大,也远比他高贵的兄弟,以最强硬的姿态要求了尊严。
“我们必须要战斗,角斗士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
安格朗沉默了,三分钟后,他伸手握住了那只手,紧紧相握,以角斗士间的发誓方式。
然后,他转过身,用高哥特语叫来了他的现任八连长。卡恩快步走到他的原体身边,并透过目镜看了一眼卡雷利安。
他的原体缓缓开口。
——
“我增设了一支新的辅助军。”安格朗对着罗伯特·基里曼的全息投影说道。
基里曼沉思了一会,全息投影栩栩如生,他脸上的每个细节都在那淡蓝色的科技造物中清晰可见。过了一会,他点了点头:“你的兄弟姐妹们?”
“是的。”战犬们的原体闭上眼睛,用双手撑住铁台后,叹了口气。
舰桥上现在已经空无一人,来自马库拉格之耀号上的技术军士和船员们暂时离开了这里,安格朗礼貌地请求他们离开了,他需要一阵独处的时间。
“那么,你有话想说?”
“是的。”安格朗说。
他仍然闭着眼睛,面容颤动,屠夫之钉的影响将会永远地伴随他,而安格朗已经开始逐渐习惯这种被减轻的疼痛了。
罗伯特·基里曼的全息影像转过身,对周围做了些手势。过了一会,他才开口。
“那就说吧,兄弟。”
安格朗睁开眼睛。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我们和其他人不同的?”他艰难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