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前一夜,她喝醉了酒,抱着杨烟哭作一团:“姐姐,以后我怎么办呀……你就不能不走吗?”
“年儿,你是个很棒的姑娘对不对?吴掌柜会派人来帮忙的。况且,阿春她们也都长大了,人人会做香露香丸,慢慢就能独当一面。”
“实在不行,你看上哪个男子,写信给我,我叫吴掌柜招来做闻香轩的女婿,叫他天天陪着你,赔钱也没关系,有我顶着呢。”
杨烟安抚她:“楚歌那没良心的,咱不要了。”
“我都六年没回家了,想回故乡看看,给爹娘修个坟,这多少是件遗憾事。等送甘姐儿嫁了,有空就回京看你。”
“阿嫣姐姐,你是要去定州享福了么?要去做王妃?”李年儿问。
“可我听说女子嫁入侯门,一辈子就很难再出来了。”
“嫁不嫁的,我不知道。”杨烟思绪飘了远,“我命没那么好,只能看眼前啊,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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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玉笙因治疫获赏度牒,辗转为她求来一个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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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安帝不知为何,命大理寺重审了六年前慕容惟的案子,将定州二十将士守孤城的故事昭告天下。
虽未全然翻案,却帮他们脱掉“叛国谋逆”污名,认为有罪亦有功,功过相抵,可以平民身份入各家祖陵安葬。
这故事很快被演绎成皮影戏和说话话本子流传开,同时流传的还有一首《长相思》江南小调:
“南高峰,北高峰,一片湖光烟霭中,春来愁杀侬……”
皮影戏馆里,杨烟听段书卿完完整整唱了一遍又一遍。
光影铺陈在幕布上,红衣女皮影正颤颤丢下毒药瓶子,温柔伏于铠甲将军尸身,歌声婉转飘出:
“郎意浓,妾意浓。油壁车轻郎马骢,相逢九里松……”
而大雪正纷纷扬扬地漫天飘洒。
“这样成吗?”段书卿取下皮影问杨烟,“哪里需要再改动改动?”
“很好了书卿,谢谢你。”她还没从戏中出来,恍惚着喃喃。
“咱们之间还说什么谢谢,要谢也是我谢你,给故事添了这么好的一折戏。只有爷儿们戏呢,虽然悲怆,多少单薄了些,唱女子又是我擅长的,班主还要给我加钱呢。”
“我……都是从别处听说的,也不确定当时是不是就那样。”她有些犹豫。
段书卿却抬手按住她肩膀: “杨嫣,即便人老了、死了,故事会永远活在人心里的。即使当时不是那样又如何,只要他们还活在戏里,那就是真的,他们就永远不死!”
“书卿。”杨烟哽咽了,眼前有些模糊。
隔了许多年光阴,似又回到定州城墙外的那个夜晚,久久萦绕不散的梦境终于可以摊开在阳光下,叫别人与她一同缅怀。
多好,她的父母能以这种方式永远活在人们心中。
“书卿,我现在又不叫‘杨嫣’了,我是‘慕容嫣’。”她又重复一遍,说完了想说的话。
“慕容……嫣?”段书卿陡然明白,“你莫不是就是慕容刺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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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嫣可以正大光明地活下来,有件事却始终无法正大光明。
昭安帝不再提为他们赐婚。
冷玉笙为此数次跑去御书房请求。
帝王却搬出皇室法度:“如今她已恢复本名,你既分封到定州,就不能再娶本地士族女子,这是祖宗规矩。”
“可她孤身一人,哪有什么家族?”
“泠儿,一介孤女又如何做王妃?该怎么说服朝堂众臣?上回赐婚江州杨氏又克服了多少难处?结果如何?你要理解朕。”
“您的意思是,非要娶的话,只能像上回一样,收回封地?撇清和定州的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