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响起茶盖轻声碰撞茶盏的声音,徐婉端着茶盏轻轻撇了撇茶沫,等她喝了一口茶水,将茶盏放回茶几时,徐敏旭才缓缓开口:‘父亲一直以为,我们给你的,无论衣食住行,还是教导疼爱她,都是最好的,哪怕是姻缘,父亲也替你选了汉城最高贵的门第,最优秀的夫君,却不知……’
他无法想象,若是与女儿定下婚约的是沈澈,而沈澈在娶了女儿后,又要纳徐芳为妾,她的女儿面子尊严何在?
徐婉安慰徐敏旭:‘父亲给女儿的当然是世间最好的,正因为如此,才会有人眼红羡慕,好在若是问题出在徐家,咱们都有办法抑制扼杀。’但如果问题出现在汉王府,那他们才是处于被动。
‘女儿的意思……’徐敏旭觉得徐婉意有所指,并且她的考量不像是一个闺阁女子对婚约人选背刺后的考量。
徐婉觉得父亲在对待汉王府时,思想总有一些局限性,老是把自己放在低等位置,或许是因为徐家商人地位根深蒂固,面对皇权,总是气短。
所以当他突然对沈珺态度不再完全处于低等的恭敬时,才让徐婉觉得可疑。
‘父亲与汉王合作盐场、采石场生意,我觉得更要小心,特别是采石场有二公子加入。’倒不是她不信任沈珺,而是梦里被沈澈坑的太惨,她必须要提醒父亲,任何时候,徐家都得有自己的风骨、主见和甚至权利,不能完全成为王府的附庸品,不然一旦徐家没有了价值,恐怕会像梦里一样,被王府彻底抛弃。
徐敏旭看着女儿,眼神带着审视:‘女儿,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发现什么?父亲是指……徐婉皱眉,她怎么觉得父亲才是发现了什么,她只是做了一个像是经历过一世的梦境,该不会父亲也做梦了?
徐敏旭沉默了半晌,然后看着女儿,表情严肃,认真:‘我女儿聪慧,或许是看出了什么,也或许是有所怀疑,既然女儿今日来警示父亲,那父亲也对你不再隐瞒,此事,你知我知,汉王知,二公子,你未来夫君知。’
嗯,徐婉看父亲的神情,觉得父亲可能是误会什么了,似乎接下来应该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发生,但她还是稳稳的坐着,面色平静的听父亲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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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儿的提醒,为父都明白,可能婉儿也觉得奇怪,不过是与王府合作一座采石场,怎么汉王如此重视,甚至不惜立刻定下婚约人选,并把二公子和我们绑在采石场?’
这事她的确有些惊讶,一个徐家七成、王府三成分利的采石场,居然要沈珺亲自驻守,可想着沧州暴民多,不安全,也就还能说得过去。
不过父亲的意思听,看来王爷不是单单为父亲安危着想。
徐敏旭走到窗边,见门外无人,只有如月远远守在院门口防止其他人进来,因徐婉要说沈澈与四房的事,进门前便将小厮婢女打发到院门外。
徐敏旭这才回到徐婉对面坐下低声道:‘原因无他,因为采石场不只是采石场,实际水寨后面的大山是一座铁矿,我发现后,禀报给了王爷,王爷想要私自开采那座铁矿,所以让徐家开采石场做掩护。’
徐婉听到开始,神情还能平静,听到王爷想私自开采,并让徐家开采石场做掩护,便绷不住了,眼角眉梢慢慢透出几分凛冽。
‘这不是把父亲往危险上推吗?’徐婉声音尖锐,神情激动。
徐敏旭却不以为意:‘是危险与富贵并存。’
铁矿,开采来做什么,说得好听点,造兵器,固城防。可说得不好,那就有可能造反兵变。
梦里先是代王燕王造反,后有秦王加入,皆是皇帝有削藩的念头引起,老汉王去世,汉王稳中求安,固守汉城,倒是并未参与。
不过因为诸侯混战,民不聊生,后面又有容华县主的父亲打着靖北王的名号起义,蜀中也不断有小股农民军起义,一系列下来,朝廷财力空虚,官员腐败,军队孱弱,战争节节败退。
汉城却在这种混乱的局势下安稳度日,直到太子薨逝,汉王临危受命,带兵御敌,反败为胜,加封太子。
现在看来,估计汉王并非梦里她所看到的稳中求安,固守汉城,也许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早早开始布局准备,以增自身实力。
徐敏旭虽然没有徐婉梦中的记忆,但是凭借他和汉王的几次密谈,也猜到了汉王的本意,既然汉王需要这座铁矿加持实力,他无意中成了这局里的关键人,自然愿意在关键时期做关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