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学津站在水城海岸的泥滩上。这个位置需要他像一个探险家或者极限挑战者一样,从悬崖峭壁般的石堤上爬下来,他出了浑身的汗,一半是热汗,一半是冷汗。望着辽远的大海,他迷茫了。他觉得肖未晞是不会站在这个地方的,或者不会在不久之后站在这个地方。他思忖着要以一个什么干净利落而又不会嫁祸于任何人的方式结束自己生命。强烈的海风将海与风交融在一起,阴冷又虚无。
可是十分钟后,他又站在了石堤下,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往上攀爬,在这条攀爬之路上他的胳膊被擦出了无数个伤口,他也用喉咙嘶哑地叫着,好几次险些坠入深渊。攀岩时的他也许意识到了坠亡会是个好死法,但是他现在已不想死了,他要活下去,他至少要死在另一个地方。
这十分钟内,他接到了赵江南的来电。那是一串复杂的且有些许难以辨认的音符,有时刺耳,有时是低吟,而著名物理学家宋学津却从那些只言片语中找寻到了他想要的信息,他哭了,他瞬间感到了自己几分钟前的举动稍显愚蠢。他认为一个伟人自尽的方式应是用自己这个低贱的生命去换取去拯救更有希望和未来的生命。他站在河滩的石堤上,汗已经全是热的,浸透了他的衣服,他冲着以月亮为代表的天空高声怒吼:“命运啊,谢谢你能这样!”
在海岸上,这个汗涔涔的世界上最可怜的自杀未遂者宋学津同世界上最会装可怜的女人肖未晞撞了个正着。他在下意识间不看肖未晞气喘吁吁的样子,往相反的方向跑去,这下可让肖未晞感到了万分的无助,她尖叫着:“宋学津,我打得过你会跑不过你吗?”
宋学津站住了脚,比她的腔调还要高:“他妈的,不跑等着被你打死吗?”
“我肖未晞给你跪下了,好不好,咱们别闹啦,拜托你了。”
“跪下,我操你妈的,哈哈哈,就现在,就他妈的现在,你给我跪下,我操我妈的,哈哈哈。”
宋学津狂笑起来,他的内心有着各式各样的怒火,不知道冲着哪里迸发更合适。工作上赵江南的鄙夷,人际上袁派明的拉帮结派,谭玉涵的冷嘲热讽,亲情上他在父母面前弄碎的一堆瓶瓶罐罐们,还有什么狗日的玄武会肖未晞的破事……让他已然变成了一个疯子。花城,是一个被轰炸成废墟的港湾,水城,是在人间的炼狱,苔城是一个被悬挂在万丈深渊的支离破碎的蜘蛛网。
他在狂笑之中抽泣着,趴在了冰冷的柏油路上,他冲着自己的命运哭喊着:“救命啊!饶命吧!”
肖未晞真的跪在了他的身后,她也哭了,“宋学津,你听我说,我恨极了,我操他妈的我恨极了我现在的样子,但……但我他妈的没办法啊!”她垂下头去,撕心裂肺,泪如泉涌。“宋学津,我爱你,我他妈不骗你,如果骗了,现在就把我撕碎掉,连渣都不用剩,你他妈的相信我。”
“滚!”
“你恨我没有关系,你现在就这么做,我给你打,你现在就打死我,给你解气好了。”
“我没有资格这么做,肖未晞,你的虚伪已经无比的出色了,看见你虚伪的样子,那真的太好了,让我太兴奋了,让我太痛快了。我输了,我把我的所有东西,加上我青春岁月,在你面前输了个精光,我输的多有意义啊,我输的心服口服,现在,你又来给我求情,你的幸运大转盘又转到我这里了?”
“不,宋学津不会是这样的,不会是这样的。”
“我对你不失望,肖未晞,我对我自己失望,这条绝路是我一步步走出来的,和你没有关系,我是个傻子,你该像我一样来嘲笑我吧!哈哈哈!”
宋学津站在水城海岸的泥滩上。这个位置需要他像一个探险家或者极限挑战者一样,从悬崖峭壁般的石堤上爬下来,他出了浑身的汗,一半是热汗,一半是冷汗。望着辽远的大海,他迷茫了。他觉得肖未晞是不会站在这个地方的,或者不会在不久之后站在这个地方。他思忖着要以一个什么干净利落而又不会嫁祸于任何人的方式结束自己生命。强烈的海风将海与风交融在一起,阴冷又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