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最后各自回房休息,又已经到丑时末(三点)了。初一这日又要卯正(六点)起身,将将休息一个多时辰,祝春时起身时眼睛都险些睁不开。
“过去点个卯,然后咱们再回来休息。”俞逖扶着她洗漱更衣好,轻声在她耳边说话。
热帕敷在脸上,祝春时清醒了片刻,闻言摇摇头,“只怕走不开身,让圆荷给我沏盏酽茶来吧。”
喝完了茶,出门又被冷风吹在脸上,一瞬间倒是提神醒脑,二人踩着湿漉漉的地面赶到祠堂,又站了半日身体僵硬地回到正房用膳,一日也就这么慢悠悠的过了。
初二归宁,回到祝家也是如此,并无什么特别的事,不过祝春时久违地见到了祝祺和她夫婿,姐妹两个相见时眼泪汪汪,直到各自离开时还依依不舍。
接下来几日走亲访友,一直到初六才算是结束。然而俞逖那边忙着借年节约见曾家人,祝春时也闲不住,索性开始处理起铺子的事情来。
“冯嬷嬷还没回来吗?”
“嬷嬷她,”双燕有些为难的道:“听说她儿子在赌坊受了许多折磨,还欠了许多债,嬷嬷的银子全拿出去都还不了,气急攻心之下嬷嬷就病倒了,怕把病气过给姑娘和姑爷,所以又告了几日假。”
“严不严重?可请大夫了?”祝春时神色担忧,“怎么不一早来告诉我,李灌这几日莫不是还在赌坊?”
“那倒不曾,他还算是有些良心,正在嬷嬷床前伺候着。”双燕忙道:“请过大夫了,说嬷嬷身子骨还好,就是怒火上涌一时撑不住,仔细静养几天就好了。”
“去库房里拿两株好人参送过去,若是嬷嬷要吃药,也尽管告诉我,我这边请大夫过去,只是不准拿银子和东西,有李灌在,再多的东西都放不住。”祝春时吩咐巧莺,“你们也不要过去,让俞七去,要是李灌无赖,就避开嬷嬷揍他一顿。”
巧莺失笑:“奴婢知道了,估计他也不敢了。”
“对了,再让俞武驾车,把俞力俞山叫上,随我出去一趟。”
“姑娘要去哪儿?”双燕纳闷。
“去铺子上瞧瞧,看这两个掌柜究竟有什么本事,能把铺子经营得入不敷出。”祝春时将账本从笸箩里找出来扔在桌上。
她先去延寿街的胭脂铺看了两眼,随后才绕道往书铺过去,成衣铺子好歹还有点银子进账,书铺却快要往里扔银子了。
马车停在拐角处,只见那家铺子门庭冷落,连门窗都格外陈旧些,接连路过两三个书生打扮的人脚步都没停,看都没看过去一眼就径直走开了。
“琼枝去帮我买两本书,不必说具体身份,就说是给你读书的哥哥买的。”
琼枝攥着银子跑去,祝春时掀开车帘看着那边,低声和春容说了两句,春容点点头,走到街边等候了片刻,随即就将一名抱着书匆匆走过的书生拦住请了过来。
“敢问夫人,可是有什么事吗?”书生一头雾水,但光天化日之下他倒也不怕什么。
“劳驾问一句,对面就有书铺,怎么你还要去别处买书呢?”
书生看了书铺一眼,脸上浮现出一抹屈辱神色,气愤道:“夫人要是去这家铺子买书,想来他们定然欢迎得很,但要是在下,只怕左脚刚踏进去,后脚就被赶出来了。”
祝春时愕然,“这是什么意思?”
“这家掌柜拜高踩低,向来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书生,仿佛进去就要脏了他的地,要是出来慢了只怕还要拿扫帚赶。”书生涨红了脸,他之前自然也是进去过的,刚翻开书还没来得及看,就被轰走了,“但要是富贵人家,那掌柜就恨不得扫榻相迎了。”
他话音刚落,那边琼枝就被赶了出来。
书生嗤笑:“看吧。”
琼枝跑回来,低着头看着鞋尖道:“奴婢刚说要买两本书,掌柜的看了两眼,就说书价贵,一本至少也要几钱银子。奴婢手里只有三钱,掌柜就让小二把我赶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