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的山高谷深,绿树成荫,嶙峋怪石,溪水潺潺,白浪飘飞,天空是云卷云舒,千变万化;不可见的鸟语花香沁人心脾。几人沉浸在这清丽山色中,流连忘返,一路轻松惬意,唯独越往里走,山路越是崎岖,前行速度也慢了许多。
“吾年幼之时,家父也曾遍请名儒为吾等兄弟开蒙,犹记得太史公《酷吏列传序》有言:‘子曰:“导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老氏称:“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法令滋章,盗贼多有。”太史公曰:信哉是言也!法令者治之具,而非制治清浊之源也。昔天下之网尝密矣然奸伪萌起,其极也,上下相遁,至于不振当是之时,吏治若救火扬沸,非武健严酷,恶能胜其任而愉快乎!言道德者,溺其职矣。故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下士闻道大笑之”。非虚言也。汉兴,破觚而为圜,斫雕而为朴,网漏于吞舟之鱼,而吏治,不至于奸,黎民艾安。由是观之,在彼不在此。’可见治国之本在于德政,当德主法辅,二位以为何如?”周二公子说道。
“某也认为国之本在德,法为德之末。然德分公德、为私德,一为维护众生福祉之诸人之间秩序、准则的道德,二为私人之品德、习惯、作风。孟子曰:‘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若为人君者,从德治,行仁政,以上率下,施教化于天下,使民致其知,有公德,存私德,则天下治耶。”陈初平接着说道。
“自汉武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历朝历代皆以儒家为正统,习儒学,取儒生,以笼天下之英才而治之,然天下可得天平矣?不,多是纲纪废弛、贪污腐化、官官相护、民不聊生,以致国家弥乱,百姓颠沛流离,纵使碰到好时候,老百姓的太平日子也不过短短几十年,纵使当世,祸乱之源已生,难道还不够我们警醒么。”安子言说到这里,周二公子瞧了一眼秦无炎,其他人也震惊地看着他,初平从后伸手拉拉子言,然他仿佛未察觉似的,将上午在酒肆遇到的事情诉说了一遍,接着讲道:“德者,以礼仪为准则,规范世人,然人之私欲好利,利之所至,趋之若鹜;害之所加,避之不及。道德,终归难以约束世人。”
“如你所言,该当何如?那男子又当如何处置?”女子出言问道。
“杀人者死,何况灭人满门,触怒国法,罪不容诛!”秦无炎答道。
“可是他们家也很可怜呀,之前又有谁为他们伸冤、伸张正义呢?某看那些贪官污吏更可恨!”女子问道,
“管子曰‘法度者,万民之仪表也’,‘ 君臣,上下,贵贱皆从法,此谓为大治’,倘若世人皆从法,又何至于斯!”子言继续说道。
“这岂不是推崇法制么,听你之前所言,法无情理,诸人行事可无下限也,岂不矛盾”周二公子说道。
“管子曰:‘令于民之所好而禁于民之所恶;夫民必得其所欲,然后听上,听上然后政可善为也,不慕古,不留今,与时变,与俗化’。就是说君王立法要顺乎人情,要符合时代发展的变化,而后‘圣君置法以自治,以有道之君,行法修制,以服先民;所谓法不轻出,立则必行;亏令者死,益令者死,不行令者死,留令者死,不从令者死’,是故贤明的君主制定法律,以身作则,不允许官僚结党营私和滥用职权,一旦有人违法,将严惩不贷。”子言如是说。
“若是朝廷上下衮衮诸公,都能奉法而行,以律处事,何来今日之事哉?”子言继续说道。
“哦!说到底你还是埋怨起官府来了,好大的胆子呀,你就不怕此话流露出去,治你个罪?”女子喊道,
“小妹不得无礼,何况安兄说的也有道理,德也好,法也罢,倘若朝廷当真律法不修,纲纪废弛,纵使圣人在世,恐也无力回天,好了今日不谈这个了,我们继续游山玩水可好?”周二公子说道。
“不好,这儿蚊虫好多呀,太讨厌了,春晴她们几个都被咬了好几个包呢!”女子说道。
“姑娘若不嫌弃,我这里还有些薄荷,进山时候采的,能驱蚊虫,若是被咬起包,也可捣烂成汁敷于叮咬之处,可以消除瘙痒,不若分给你们?”安子言道,
“二哥”女子看着周二公子喊道,
“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多谢安兄好意!”周二公子谢过之后便命人走上前来,拿过安子言递来的薄荷叶分于女眷。
众人继续往前走,在看过嶙峋突兀的怪石,跨过清澈见底的小溪,欣赏满身灵气的野草、野花,穿过通幽曲径的林荫小道之后,前面豁然开朗,原来是谷中一小块儿平地,能在这幽深的山谷中遇到这样一块而地方,倒也显得十分难得。放眼望去,对面巍然巨石上,飞瀑轰鸣,流泉激荡,阳光透过山谷攒射进来,映起片片霓虹,当真是:日落起飞虹,身如仙境中;杳杳林中道,青苔苍如松。那女子迫不及待跑向前去,打着转儿呼喊起来,惊得身旁侍女护卫急忙跟上前去。几人也快步走上前,当走入其中,方觉视野开阔许多,原来是积水冲刷形成的小块儿扇形陆地,地上布满青苔、野草和不知名的野花,岸边布满了各种各样的山石,女子正站在一块儿大石头上,抬头仰望着四周的景色,看见众人来临,便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石头。
“二哥,这里景色真美呀!”女子说道,“以后回到家,估计很难再看到呀!”周二公子看着眼前瀑布,沉默着没言语。
“姑娘何必黯然,我大周富有四海,广布名山大川,如此美景多不胜数,有哪里是去不得的呢?”子言道。
“谢谢你!但不一样的。”女子回答道。
不知何时,山谷中已不见婆娑的树影,众人明白,时间不早了,是时候下山,方才依依不舍往山下走去。
一行人徐徐入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