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样下去问题该怎么解决呀?不行,得喊醒这些人,这算什么事儿呀!安子言站起身来,向火堆里添了一把柴,挑挑火后说道:“嗯、嗯,我说在座的各位大叔大伯,各位头人呀!今天我们在这儿讨论的是今后的吃食问题,不是让你们在这里诉苦的,谁还有什么好法子?尽管说来,我们再一起议一议!”
一头人说道“哦,这事儿呀,还是先生拿主意吧,我们这些老头儿怎么样都行的。”“就是就是,先生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我们也没啥好主意,刚才老陈头儿的主意就不错,任凭先生定夺吧!”一个个纷纷说道。
听道这些言语,子言略感无语,知道再这样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就对众人道:“既然大家信任我,那我就决定,今后就按照老陈头的主意办,谁若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儿,现在就讲,若没事儿我们就此散会,老陈头留下。还有,此时对外保密,谁若泄露了,定让他好看!”闻言,大家纷纷回到各自营帐休息。独留子言与老陈头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我看你。
“先生有何吩咐呀?”老陈头道,
“这样,从明早开始,您吩咐诸人将粮食筛出来,越干净越好,分开堆放,人手不足就找王工头,让他安排几个普工给你,这事儿抓紧办!另外您老明天随我进城。”
“先生,您可是想清楚了?若是被查出来,会被问罪的!”老陈头说道,
“无妨,我们尽可能做的隐蔽些,只要大家能吃饱,便值了!”子言道,
“好,老头儿我听先生的,谁要不答应,我与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陈老头儿说道,
子言笑笑道:“没那么严重,但务必要保密,就劳烦您老多叮嘱所有接触之人。好了,您老也莫要太过担心,回去休息吧!”说完转身回到营帐,而陈老头直到进入营帐的背影消失方才离去。
一夜过去,营帐前的篝火早已成为灰烬,在秋风中飘飞而去。安子言用过早饭,陈老头也吩咐好伙房诸事,二人便徐徐入城。相比以往轻松繁荣的气象,此时城里开始流露出一丝紧张气氛,城门口的守卫增多了,街上的行人反而减少许多,一些出来采买、办事儿的人也是行色匆匆,直到二人行至城中心,街上行人方才渐渐多起来。此次他们要去的是城南,城南临近清水河,城内大多酒水类、豆类制品作坊大都分布在一区域,而城南也是清水河以南之人入城及长安西区的必经之路,因此酒市林立,颇为热闹繁华,走走停停方至城中心,为何不直接从西城直至南城,当然是某人不熟悉的缘故。走在南城大街上,看着纷繁的人流,安子言左右观望,心道“这走了半天了,怎的没瞧见一家呀!不是说南城有许多么?在走走瞧瞧看”。这份毅力让老陈头儿瞧着无语,心里也在嘀咕“莫非安先生不识路?想必他一心读书,那些个地方定然是没去过的,也罢,待我问问看”。
“先生,老朽以前经常来南城办事儿,因此较为熟悉,不若我来带路吧?”老陈头儿说道,
“哦,嗯,原来你老熟悉呀,那好,那好,带路吧!”安子言尴尬道,
在刘老头带领下,走的就顺畅多了。不多时,二人便站在一家制酒作坊侧门外,只是这门口已经挤满人,他们大都披头散发,衣着褴褛,神情涣散,更有的拖家带口,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扇木门。片刻之后门打开, 几个作坊工人提着满满的几桶酒糟堆放在门口,这群人便一哄而上,锅碗瓢盆挖个不停,踢哩嗵咙一阵响,几只桶便已干干净净了,这些人才满意的离开。
心里一声哀叹,子言带着老陈头默默离开,不多久又找到一家豆腐作坊,老陈头上前询问可有豆渣售卖,却从店主口中得知,每日虽有不少,但是每日生产留下的豆渣都有城中许多贫苦人前来收取,皆因买不起粮食,只得以此果腹,且这样的家庭是越来越多,然自家之前囤积大批的黄豆,眼看着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差,也不得不做,内心也是着急的紧。闻言之后,二人再次失望的离开,总不能为了自己,不顾别人死活吧。接着二人又走访了几家,但情况大多如此,看来想以较低成本解决吃食问题是不可能了。
抬头看看太阳,算时间已经走了一上午,虽逛遍大半座城,成果却无半点,二人又累又饿,只好找个街边面食小摊,叫了两碗葱油面。小二哥分别倒上一碗面汤,子言一饮而尽,自顾自的又加了一碗,面条很快上桌,陈老头迫不及待的抢过碗筷,狼吞虎咽起来,子言则慢条斯理,慢悠悠吃着。此时小面摊的人越来越多,旁边的位子很快被坐满,店里的掌柜和师傅也忙不过来,师傅一个人揉面、擀面、切面娴熟无比,掌柜的一个人煮面、捞面、浇油、放酌料行云流水,而桌上的客人仍旧是等不及了,叫着、喊着:“师傅快点儿呀!”“掌柜的要饿死人了!”“掌柜的麻溜的哎呀!”。而有些等不及的早已打开了话匣子,长篇大论起来,有说城西小李家的狗又下了一窝崽儿;有说昨儿又碰到城中翠云楼的紫菱姑娘了;又有说城南难民堆里又死多少人云云,其中有一条消息引起安子言的注意,起因当然是这面钱的缘故,由于粮食的再三涨价,这面已经升至二十文一碗,而这已是附近这一块儿最便宜的了,自然引起许多人不满,发几句牢骚,掌柜的也大倒苦水,直言粮价太高,无可奈何。听此,有食客悄悄言道:“听说周家粮铺最近是一边卖粮,另一边却暗地里收粮,而且价格都还不低,也不知为何?”
听到周掌柜三个字,安子言忽然记起那日天香楼的事情来,不知此周掌柜是否彼周掌柜?听这食客言语,竟还在收粮,看来有必要走一遭,探探虚实,也好再做打算。
原本筹粮大会开成诉苦大会,安子言尴尬地捂着额头,无奈做着乖宝宝静静地瞧着一群大老爷们毫无形象的痛哭流涕,竟全然不顾自己这位始作俑者,内心莫名的叹息。这群人似乎早已认命,也习惯了生活强加的各种逆来顺受,他们将苦难归结于命运的安排,遇事总是期待老天爷来主持公平,期待英雄挺身而出来伸张正义,侵害加身往往怯懦不已,遇不平而又喋喋不休,身遭大事似乎只要不牺牲性命,还能忍受,就不会改变,也不会抗争,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老天爷或许已经变了脸色,似是而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