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言安顿好呕吐不止的初平,来到驾驶室找到大掌柜,严肃道:“还有多久靠岸?某观兄弟们都快撑不住了!你们这船驶的,比贼寇的毒药还厉害,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他们派来的奸细,专程来祸害我们的。”
闻言,大掌柜一脸苦笑,无奈说道:“大人,这海上本就风高浪急,我们也是经年累月之后,方才如此从容,想当初被父亲带上船,不但吐得人事不省,还吓得尿了裤子!再说您是我等众兄弟的恩人呐,我就是坑谁也不会坑您的!”
子言打个哈哈,立刻追问道:“快些回答问题,还有多久靠岸?”
“大人,某观今日风速、浪头,我们顺风顺水航行极快,据某估计还需两个时辰即可抵达蛟河口,您放心吧!
“好!若能及时抵达,以解海州之难,某定奏报朝廷,记你一功!”
“大人好意,小人心领!吾等相助大人一为报恩,二为报仇,不值得如此!若是大人垂怜,望给予吾等一个身份,能安心生活便心满意足,再不敢奢求其他,何况贼寇易除,但群盗不绝,乡野之人依旧恐惧也!”
“尔等放心吧,这些群盗勾结贼寇,肆虐沿海,祸乱百姓,贼寇败亡之时,亦是他们末日来临之际!就似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你们且宽心吧!”
“多谢大人厚爱,我等定当全力以赴相助大人!”
“呵呵,大当家不愧真义士也!”
“大人谬赞!”
安子言随后出了驾驶室,来到船头,感受着海风的凌厉与海浪的颠簸,心中此起彼伏,不由回想起南下一幕幕来,从白石的尸山血海、吴兴府初次接战、临江府解围、明州锄奸、南下扫寇几经大战,到而今匆忙北上支援海州城,若是此战胜利则沿海贼寇势力尽去,余下些许贼人不过跳梁小丑;若是失败则后果不堪设想,不但剿贼信心大挫,而且战事弥久,地方百姓苦难更加深重,纵使贼寇最终被驱逐,东南元气大伤也!何况夷州孤悬海外,朝廷水师仍在重建之中,收复之日更是遥遥无期!而今春闱之期已过,待大军回朝,吾又该何处去也?突然一片乌云遮住了太阳,送来丝丝阴凉,子言不由感慨这海上太阳着实毒辣,竟这般晒人,幸好老天爷开眼,送来一顶巨伞。
“启禀安大人,陈将军初醒,直呼大人名讳,似有要事!”
子言随即转身欲入船舱,却听闻士兵大喊,右前方有大船靠近,子言定睛望去,果然瞧见一艘船远远驶来。这会是什么船呢?它缘何在此,又欲往哪里,目的何在?想通其中缘由,子言立即下命将士们进入船舱,只留少许人褪去铠甲皂衣,装扮一番,以防备来人!
待船只靠近,大船上的年轻公子俯视着一群破败的渔船和疲懒的散兵游勇,轻哼一声后,再无兴致,转身进入船舱休息,而船上的贼寇小头目则吩咐士兵打出旗语。
子言身着一身粗布衣服远远看着这一切,只觉船上之人似乎哪里见过,只是一时竟猜想不出是谁,而后望见对方士兵打出旗语,方才开口问道:“他们这是何意?”
“大人,他们这是瞧我们船只破败,让我们尽快前行进港呀!”
“哦?你还懂得旗语?”
“小人在赵将军的水师待过几年,因此识的!”
“好!那就劳烦大当家立即发出指令:我等如约而至,即刻前往!”
大掌柜领命之后,即刻撕破衣服,穿上木杆,登上船顶摇旗致意。贼船获知是前来支援的小队,便渐渐驶离。贼船离开后,大家纷纷加足马力,加快行船。
再说路上的孙将军,直待大军休整一整晚,恢复些许体力后,方才再次尽起大军加紧赶路。然而一路走来,骡马折损已过半,队伍亦是越拉越长,虽然征调一些牲畜,但依旧不能满足大军需要,多数将士只能身负铠甲武器,因此疲惫不堪,只是行军再次慢下来。
此时队伍前方又遇河流,或许因大雨导致河水暴涨缘故,前行的木桥已被冲毁,而且自斥候线报得知,据此最近的桥梁需绕路三十里左右,将军听闻只得下命工营全员伐木建桥,其余人马原地休整。趁大军停歇之际,孙将军招来诸部将领,打开舆图再次参研起来,据图所示此地距离海州城仍有二百里,而且途中尚有大河、小河四五条,欲一日之内抵达,已然断无可能,但据海州的传信及斥候所探的消息,贼寇大军极有可能已兵临城下。
见军面色凝重,有部将劝解道:“将军不必多虑,听闻此次贼寇共分三路来攻海州城,而今北路被明州守军困在宁川,中路自琴江登陆,辗转西进,其路途多山地,道阻且长,想来行军较缓;而今能够抵达城下者,末将估计至多一万左右。蒋将军熟谙兵法韬略,以八千守军守住海州城应是不难。”
将军听闻,无奈道:“你的想法本将知晓,只是本将不久之前得到消息,而今海州城内粮草被烧、知府被杀、将军身中剧毒,已是人心惶惶、军心浮动!纵使将军醒来,以他性格定然不会坐以待毙,必定派遣大军借的地利袭杀中路贼寇,而能留在城内的守军定然不会超过一半,如此面对一万穷凶极恶的贼寇,后果可想而知!因此吾等必须加快脚程,支援蒋将军!”
众将闻之,齐齐言道:“将军但有所命,吾等定当在所不辞!”
“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吾几经思虑,决定将大军分为两部,一部随某快马先行,另一部押后赶路,如此方能在最短时间内抵达海州城!”
而后众部将允诺,将军集中所有骡马大车,挑选健卒锐士四千人及诸位部将在简易的木桥搭建好之后,风风火火,再次踏上去上路途。
一片蔚蓝大海上,大大小小二十几艘渔船呈一字型顺风疾行着,翻涌的波涛拍打着船舷,溅起无数浪花如泡沫般不断消散着,附近盘旋的一只只海鸟自海面来回往复、进进出出,好似这下面是个巨大的宝库。经验丰富的渔民知道定是遇到了鱼群,若一网下去定然是千斤、万斤鲜鱼,然而船上之人并无心顾及这些,驾船的兄弟还好,可怜的将士们遭了大罪,一些不能动的抱着头盔躺在甲板,显然是已经虚弱地无力再动;还有一些依旧吐的昏天黑地、面色发白;余下身体无恙者不是在照顾他们便是带着木板满船四处钉钉子,以加固船身,但不断传来的吱呀声依旧令人忧心不已。若说这是一支海盗船队,或许有人相信,因为从未见过如此破败不堪的官船,可而今偏偏运送着一支军队。历史总伴随许多偶然,然而偶然的结果确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让我们看看他们又会做出什么大事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