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真相不是触手可得的东西(上)

“你醒了?”詹姆斯耳边有人欣喜地问道。小记者眼前暂且还是一片朦胧,万事万物的轮廓都被大块的白色模糊并遮盖,根本看不清什么。他唯一能勉强辨认的就是头顶上方那块陌生的天花板。

“慢点,你是个病人。”詹姆斯刚挣扎着想要起身,就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双手按住肩头,慢慢用力扶到床上躺好。詹姆斯努力扭头过去,却感到脖颈处一阵刺痛。自己这是怎么了,他暗自心惊道。

“都说了,你是病人,需要休息。”那陌生的声音又说道,这次詹姆斯听出来自己应该在什么地方听过这声音。他刚要去回忆,就感到一阵恶心和头晕,只好乖乖躺在床上,颤抖着嘴唇要水喝。

“水……呃,水……”詹姆斯用尽力气恳求道。那人没有回答,詹姆斯感到一阵没由来地心慌。突然,他的嘴唇被什么东西打湿,是一种冰冰凉凉,还带点甜的东西。一落到嘴唇上就往他口腔和喉咙里钻,那沁人心脾地清爽叫他欲罢不能,他知道那是水。

“啊~”喝饱水的詹姆斯心满意足地发出一声赞叹,他感觉自己的头脑现在好多了,耳边的声音也复杂起来,他努力尝试着把这些声音在脑海里还原成画面。

“看来你也没斯达娜说的那般可怕。”还是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说道,那声音的主人一边说还一边咯咯咯地笑,大概是位女子,詹姆斯心中下定结论。

“张医师,四零五号房二床病人要求您解释为什么要用普芬多利唑,吵得别的病人没法休息,您快过去吧!”这是个年轻女性的声音,虽然嗓门略大,但透露出一种久经折磨后的疲惫。这是医院,詹姆斯分析道。

难道是风马公司的人把我送到医院来了?詹姆斯猜测到。“啊!血,大出血了,快抢救!”不远处又传来一阵尖叫,随后是陡然杂乱的脚步。詹姆斯害怕极了,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说的自己,在惊恐中他想要伸出手去抓住点什么,什么都好,只要是坚实的东西,就能让他感觉好一些。

可他的双手在身体两边抓了半天只抓到一小团软软的东西,仿佛自己正漂浮在虚无中,等待死神的问候。幸好右手指尖和掌心开始慢慢传递过来一阵温暖,这是什么?热水瓶吗?詹姆斯暗暗自付道,随即又用力捏了几下,试图找出这玩意的形状,耳边却听得一声银铃般的笑声,“这是我的手,你为什么那么害怕,詹姆斯先生?”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又回来了,带着点戏谑说道。

詹姆斯虽然看不见,却也感到一阵燥热,能想象得到自己因为羞愧而已经通红的脸。“对,对不起。我实在太害怕,刚才的尖叫,我,我以为……”“你以为是说你?”那不知名的女性轻笑着问道,詹姆斯艰难地点了点头。

“医生说你只是惊吓过度,顺带后脑勺落地有些磕碰,颈椎有些牵拉伤,多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那声音解释道,詹姆斯想了想,决定相信她。

“谢谢,呃,请问我该如何称呼您?”詹姆斯末了终于想起来问她的名字。“你这人真怪,明明之前还说讨厌我。嗯……就叫我沙曼达好了。”那声音回复后又咯咯咯地笑起来。詹姆斯眉头一皱连忙问道:“为何这么说,女士?我们认识吗?”隐约的,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再次涌现在詹姆斯的脑海里,这种不安与他晕厥之前很类似。

“那小子真是,叫他去采访居然把自己吓晕过去了,我看小项的眼光也不大行啊。”附近有人说道。“也不好说,进去看看吧。”另一个声音说道。随即,詹姆斯感觉脸上有一阵风拂过,有人把病房门打开了,会是谁?

“沙曼达,他情况怎么样?”其中一个男声问道,“没什么大问题。我看胆小倒是需要治一治,刚才他还害怕得拉住我的手呢!”沙曼达嬉笑道。“哟呵,可以啊,詹姆斯。你不是讨厌鲁巴人吗?这么快就改性子了?”另一个男声问道。

詹姆斯羞愤得想要去死,他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詹姆斯啊,詹姆斯,你怎么就没长记性呢?风马公司里面到处都是‘野蛮人’,你怎么能上第二次当呢?他自责着,想要把手抽回来,却被沙曼达紧紧握住。“你不害怕了?”沙曼达为了补上一刀似的问道。詹姆斯终于卸了力,气鼓鼓地没有说话,那只右手却也没有再用力,毕竟死神刚才还在他的耳边低语呢!

“我是李振,詹姆斯先生,我想问问你,你的采访有什么眉目了吗?”自称李振的男人又问道,语气中还带着点笑意。“我……我……我不知道。”詹姆斯憋红了脸,尽管没睁开眼,却还是偏过头去说道,不巧却又牵动了肌肉,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都叫你别动了,詹姆斯先生。”沙曼达小心翼翼地将詹姆斯的头摆正,后者甚至能感受到头顶上传来的极近距离的热量,老实说似乎还有点好闻。

“詹姆斯,事到如今,你还在苦苦坚持什么呢?真相不就摆在你的眼前吗?”李振又劝说道。“不!真相才不是触手可得的东西,你们别想引诱我,误导我的报道!”詹姆斯突然硬气起来喊道,这是他一生唯一想要坚守的东西。

“哦?我也常常这样说,但你真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我觉得你更应该睁开眼接纳摆在你眼前的事实,而不是一昧的被过去的偏见和社会中那些洗脑的教条所蒙蔽,不是吗?看看你眼前的人吧,记者先生。请你摸着良心告诉我,他们到底和你有什么不同?”李振反问道。

“别逼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和我想的不一样!你懂吗,不一样!不一样!”詹姆斯痛苦地吼道,过去几十年的学习和采访经历在眼前一一涌现,千万张脸都在嘶吼着,发出自己的声音,阐述自己的观点。到底谁是对的,谁是错的?他不知道。如果可以的话,他宁可不要知道。

“你醒了?”詹姆斯耳边有人欣喜地问道。小记者眼前暂且还是一片朦胧,万事万物的轮廓都被大块的白色模糊并遮盖,根本看不清什么。他唯一能勉强辨认的就是头顶上方那块陌生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