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月的声音跟在他的声音后面,一点考虑的空隙都容不下,“我说我不要,你听不懂人话吗?”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空气沉闷地延续下去,无论主厨,店长还是珠宝店的导购们都在努力控制呼吸音量,免得被殃及池鱼。
她毫不畏惧地瞪着他,最后还是他先败下阵,让店长和那些人都先下去。
他夹了一块白葡萄酒仙女贝,放到她的碟子里,陈望月听见他笑了一声。
“修彦送的你就珍而重之,我送的你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对吗?”
“太可惜了,他不会再踏入瑞斯塔德一步,你以后都见不到他了。”辛檀声音仍然是平稳的,像死者的心电图,毫无起伏,“基金会的人跟我汇报,他本来死都不肯承认私下和你有联系,但一听说你会因为这件事被赶回垦利,他立刻就签了协议。”
寂静的餐厅,只有咚的一声,调羹从陈望月手中松脱,撞击碗壁的声音。
“他喜欢你不奇怪,可是小月,你是怎么想的呢?他身上哪一点吸引了你?一个靠着女人才能继续上学的废物,他能给你什么?你是没过过苦日子,觉得新鲜刺激吗?”
终于把深埋心底的话脱出口,可辛檀一点也不觉得痛快,话语是蜜蜂的尾针,扎到她,但倒钩没入的瞬间,连同与毒针相连的内脏也一起脱落,胸口除了报复的短暂快意,更多的竟然是心脏被撞击,沉重而迟钝的痛。
何况,又看到她顷刻间灰败的脸色,那样心灰意冷的一双眼。
她从来没有露出过现在这样脆弱的,一触即溃的神情。
她就那么在意那个贱种吗?
陈望月指尖敲了敲餐碟,刚刚主厨极力劝说她尝试这道招牌菜,辛檀也跟着劝,但她一口也没动过。
“哥哥,我对贝类过敏。”
“我对贝类过敏。”她重复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他只见了我一次,就记住我喜欢什么样的花。”
她话音里带上一点极力压抑的哭腔,却还在挤出笑容,这一笑,辛檀就觉得有一只手在狠狠地挤压着自己的心脏。
“我以为喜欢就该是这样,不是像你这样,你只会要我爱你,然后给我一堆我不想要的东西。”
眼泪倒流回心底,她再也说不出话,厌倦了这种无意义的交流,转身快步往外走,最外面是电梯,她按下,门缓缓闭拢,在最后关头横插进一只手,辛檀抵住门页,头发和呼吸都凌乱,慢慢抬起头看陈望月的时候,眼睛雪亮,就像突然找到了迷宫的钥匙,一切的目的和初衷都写在了那里。
“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我从现在开始记得。”他说,“死了也不会忘。”
“没必要了。”她说,“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辛檀见过她对待其他人的样子,永远的耐心倾听,全神贯注,也见过她对待蒋愿,发自内心的满足与开心的神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带着厌倦和畏惧。
他一步一步走进电梯,一道阴影随之压住陈望月,她往后退,却退到退无可退。
辛檀扯掉领带,扔在一边,头顶的光擦过他的脸,在他的肩膀上投下边角锐利的阴影。
“如果只能用这种方式和你沟通的话,我很抱歉,小月。”
阴影消去,门页合拢,一只手抵住陈望月背后,困她在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