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云的那颗心才放下来,热乎乎的,姐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疼她。
倒是周长城觉得,给大姨姐添麻烦了,回头得问问多少钱,适当地给回人家一点。
兄弟两个打量了墙皮的情况,觉得再刷一层也容易掉,就和周长城万云两人商量,把剩下的那些全弄掉,再细心些,扫扫黏在墙上的沙子,最后再刷上白色的墙灰,反正地方小,也不费多少功夫。
“现在天气热,刷上墙会后很快就干了,不过后面三五天会有味道,你们晚上住这儿,白天出去就好了。”邢建军建议道。
“我看最开始的防水层没有掉,往后只要你们别往墙上故意泼水,这次刷了,这墙皮保持三年是没问题的。”
“好,那多谢兄弟了。”周长城接过他们递来的一个小铲子,开始铲墙上要掉不掉的皮子。
说话的功夫,三人背后都出了汗水,湿哒哒的,三人干脆脱了上衣,边说话边开始干活。
万云则是把所有东西都收起来,用报纸裹了,堆在桌子底下,怕落灰。
等收好了,她又想起昨天师娘说的话:“托人办事,就不能空手使唤人,尤其是对干力气活儿的师傅们,吃饭喝水这些小恩小惠得紧着给。”
虽然心疼钱,可万云觉得师娘说得有道理,于是又跑到昨天买汽水的地方买了三根雪条,用陶瓷杯装着,回来让邢家兄弟和周长城吃了好继续干活。
三个青壮年都在县里住,互通了姓名,说好等空了去电机厂找周长城打乒乓球,吃了万云买的雪条,更是加快了干活儿的速度。
“我们带的墙灰有两桶,你们这儿三十平,可以刷两层。”等把墙皮铲得差不多了,邢建辉这才开口道。
“下午就能干完了。”弟弟邢建军也接上去。
别看他们年纪小,也是个熟练工了,眼神儿比得上这行当里的老师傅。
“行,那中午我们就在附近吃饭,等吃过饭再回来接着干。”周长城拿毛巾擦擦身上的汗水。
正当他们说话干活的时候,万云去水房洗好衣服,拿出周长城用过的旧衣架准备晾衣服,有个老太太踱步走了过来。
“就是你们租了罗师傅家的房子啊?”那老太太满头银发,梳到背后绑成一根贴背短马尾,背脊挺直,看着精神瞿烁,声音洪亮,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是啊。”万云把衣服一件件挂到门口的铁丝绳上,转头回老太太的话。
“我是你们楼上的邻居,叫我潘老太就好。”那老太太先自我介绍,“你们小年轻都叫什么名儿?住几口人啊?听说是罗师傅的亲戚,什么亲戚啊?”
都是平水县的乡音,因此一听就是老乡,筒子楼里没有秘密,大家心思单纯,邻里邻居的,基本上互相都知道对方的事情,因此过来问一堆问题,也算不上冒犯。
“潘老太,我们是两个人,刚结婚,我叫万云,从万家寨来的,”万云晾好最后一件衣服,和潘老太说起话来,见周长城望出来,又给潘老太指了指里屋,“里面高个子那个是我爱人,叫周长城,是电机厂的。”
至于什么亲戚,万云没回答,她是单纯,又不是没脑子,知道这筒子楼里房子紧俏。
好在潘老太也没细究,她两颊红红鼓鼓的,笑得露出十颗牙齿:“电机厂的?好工作啊!”
潘老太嗓门大得把一些没上班的人都引出来了,在门口打量着新搬来的万云,这新搬来的两口子看着年轻,好本事啊,居然能租得起筒子楼。
万云只是笑,回头看周长城一眼,周长城怕万云被欺负,便从屋子里出来:“潘老太您好,叫我小周就好。”
潘老太没有恶意,只是过来看看新邻居,抬头看着这个高个子的年轻男孩,说:“小周你好,我儿子儿媳都是家具厂的职工,我们一家住二楼,有空上我们家玩儿去。”
周长城和万云都只是笑一笑,表示知道了。
“行啊,那小周小万,你们先忙,我到别处溜达去。”潘老太看看他们屋里刷墙的架势,又咧开嘴笑,背着手,直挺挺地走了。
这下周长城和万云夫妻都看到了,潘老太下面的牙龈里,闪过镶金的两颗牙齿。
嚯,还是个阔老太。
潘老太走后,周长城和万云也进屋了,都忙着弄墙壁和床上的毛刺儿,一下子屋里四个人都没空,那些探头的邻居们也都没有再上前来打招呼,反正住久了肯定都认识,不在一时。
后来万云才知道,这潘老太是家具厂筒子楼最能胡逛的老太太,为人逗趣儿又爱吃,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