鄜州是鄜坊节度使杜冕防区,周智光一向与其关系不睦,便借机挟私报复,领兵擅自闯入鄜州城内,杀死了刺史张麟,把居住在这里的杜冕一家八十一口全部活埋,并放火烧毁了坊州三千多家民宅。杜冕因戍守坊州(今陕西延安黄陵县西北),得以幸免。
这一暴行真实反映了当时社会秩序混乱、律法形同虚设、藩镇节度使猖狂霸道的现状。事情报到代宗那里,代宗因吐蕃还在境内流窜未归,担心诱发其他事故,搁置起来没有过问。
一个多月后,名帅郭子仪利用个人威望说服回纥共击吐蕃,成功将吐蕃驱逐出境。周智光作为抗击吐蕃的参战将领也到朝廷献捷报功,在长安安然度过两个晚上返归本镇。代宗在他走后,才后悔没有追究他血洗鄜州、擅杀朝廷官员的罪行。
大历元年(766年)正月,周智光回到军镇所在地华州(今陕西渭南华州区)。看到自己身犯重罪却没人敢管,变的更为嚣张跋扈。代宗下旨征召他入朝,他担心获罪竟公然抗旨不遵。
代宗见他如此张狂,担心他再度出兵鄜坊诱发冲突,便让杜冕到山南东道节度使张献诚那里暂避。周智光得到消息,派兵在商山(今陕西商洛市丹凤县)设伏企图袭杀杜冕,好在杜冕福大命大没有与他遭遇。
周智光也清楚自己所犯罪行很难得到善终,索性聚集当地亡命之徒和无赖子弟,得到数万人马用以自保。他笼络军心的方式很简单,就是放任他们四处抢劫剽掠。更过分的是他还在运河上扣留了从南方漕运至关中的两万斛粮食(约120万公斤),并设卡拦阻、抢夺各地藩镇运往长安的贡赋财物,把毗邻长安的同、华二州折腾得乌七八糟。
这种行为其实已经等同叛乱,只是还没有公开与朝廷撕破脸皮而已,好脾气的代宗仍不予追究!
周智光与陕州(今河南三门峡)刺史皇甫温有矛盾,年底前,陕州监军张志斌到长安办事途经华州。周智光将他安排进了馆舍居住,出于敌视皇甫温的缘故,周智光对张志斌接待的极为怠慢。
张志斌作为一个监军宦官,平时也是骄横惯了的人,哪里受得了这份气,当即出言指责周智光驭下无方。
周智光一下火了,怒骂道:“仆固怀恩本来不想反,全因你们这些阉宦构陷才不得不反。我周智光也不想反,今天反了也是拜你所赐。”
不等张志斌反应过来,周智光已经喝令左右将他拖出去一刀砍了,还把他的尸体剁碎当肉吃了。
杀死了朝廷监军,周智光更加有恃无恐。因同、华二州是进入关中的必经之路,从外地到长安参加应选的士子畏惧他的残暴,大多偷偷经过同州(今陕西大荔)。周智光派士卒在沿途拦截,许多士子无辜惨死于乱军之手。
面对咄咄逼人的周智光,代宗不仅半点责备的意思都没有,反而下诏加封他为检校左仆射。“检校”是代理的意思,“左仆射”仅次于尚书令,按照周智光立下的那点功劳来说,这一官爵已经足够高了。
周智光毫不领情,当着前来颁授告身的中使余元仙的面谩骂朝廷:“想我周智光为国家立有大功,为什么只给了个左仆射,不加封我同平章(相当于宰相)!何况同、华二州地方狭小,完全无法施展我的才能,不如把陕、虢、商、鄜、坊五州都给我,这还差不多!”
余元仙低着脑袋不吭声,周智光唾沫横飞的逐个儿点名痛骂朝中大臣,骂到尽兴处,他瞪着余元仙说:“我这里距离长安不过一百八十里,晚上睡觉都不敢伸脚,生怕一不小心就踏破了长安城。像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样的事,也只有我周智光能做到吧!”
余元仙吓的两条腿直打哆嗦,总算熬到周智光骂完,一刻也不敢停留,匆匆返回长安复命。
郭子仪多次向代宗提议出兵征讨周智光,代宗一直没有同意。
大历二年(767年)正月初六,代宗秘密诏令郭子仪讨伐周智光。郭子仪派大将浑瑊、李怀光领军屯驻于渭水上游。
周智光麾下将领得知此事顿时心生离意,他们当然知道以周智光的这点本事吓唬吓唬老百姓没问题,但要与郭子仪统辖的朔方军相抗衡,简直自不量力,那还跟着他干什么,等死啊!
正月初八,周智光所部将领李汉惠率军自同州向郭子仪请降。十一日,代宗下诏撤去周智光节度使职务,将他贬为澧州刺史(今湖南常德澧县)。十三日,周智光被亲信牙将姚怀、李延俊所杀,割下他的首级献给了朝廷。
本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就算打住了,淮西节度使李忠臣却不知出于什么动机,竟打着收复华州的旗号,率领所部兵马在潼关至赤水间大肆掳掠,把这里方圆两百里内的财物、牲畜抢夺一空。当地许多官吏因衣服被乱兵扒掉,只好穿着用纸糊的衣物躲藏起来,有的甚至数天不曾进食。
面对淮西军这一暴行,代宗的反应仍然是不做任何反应!
代宗有城府也有些心机,遇事能沉住气。比如这次除掉周智光,事先没有放出一点消息。表面上看,代宗处处妥协忍让,实际上早已在暗中部署安排,这才使周智光所属兵力在朔方军进逼下不战自溃,没有让战乱扩大,把扮猪吃老虎的戏码上演的惟妙惟肖。
但他的施政作风过于优柔,对下一味姑息迁就,只求图个暂时安稳。结果把文武群臣毛病惯的越来越多,形成了谁老实谁受气、谁嚣张谁反而得便宜的不良风气。
中唐以来强藩林立,藩镇节帅以及他们的“准私人武装”只要一出境就会杀人放火胡作非为,很大程度上与他的纵容放任不无关系!
永泰元年(765年)九月,仆固怀恩引诱吐蕃、回纥进犯大唐。同华节度使周智光在澄城(今陕西渭南辖县)以北小胜吐蕃,乘胜追至鄜州(今延安富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