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很是无奈,世子又开始跳脱,说些“异端邪说”。
“我觉得,某些读书人口口声声以德服人,实际上都是叫别人做君子,他们好行小人之举。”
一股激流在张居正胸口冲荡,他右手紧握戒尺。
要是一般学生,他早就把手心打烂。
胡说八道,圣人的经义你就是这么理解的?
可是张居正现在不敢,因为他面前的学生朱翊钧有爷爷罩。
他爷爷是嘉靖皇帝。
满朝文武,谁不畏惧这位喜怒无常、心思深沉、手段毒辣的皇上?
张居正强忍着心头气,继续讲解论语。
一个时辰后,张居正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世子,抄一份吧。”
抄就抄。
朱翊钧拿着笔墨,在一张白纸上抄写起来。
张居正在一旁背着手来回地走动,为自己又做了一件违背良心和道德的事,长叹短嘘。
这是一篇学习笔记,对今天讲解的论语部分做了“读后感”,用词稚嫩、造句遣词不完全成熟,符合一位八岁孩童的境界。
但是又言之有物、悟之有理,有一两句闪光的金句。
这种短文,对于江陵神童来说,手到擒来。
抄完后,朱翊钧递还给张居正。
张居正扫了一眼,在纸眉上批下一句:“言之有物、悟之有理。上中。”
批完后,他再递给朱翊钧,“这是世子今天的读书成绩,请呈给皇上。”
“谢先生!”朱翊钧恭敬接过来。
他知道张居正如此做法,完全是想在皇爷爷那里保持自己好圣孙的形象,进而继续稳固父王储君的地位。
要出门时,朱翊钧像是想起来,“先生,上午直浙总督胡宗宪觐见皇爷爷,说了东南剿倭事宜,皇爷爷夸了他两句,说他勇于任事,剿倭剿得好,说要严阁老拟票犒赏他。”
张居正脸色微微一变,拱手说道:“世子慢走。”
朱翊钧向张居正行礼,转身离去。
严嵩父子岌岌可危,裕王党为首的清流就要窜起来了,被压制了那么久,该释放释放天性,得让朝野知道,大明朝还有这么一群“赤胆忠臣”。
多了这么些“赤胆忠臣”出来搅合,朝堂的水应该会更浑,自己就更好浑水摸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