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徐阶捋着胡须,不慌不忙地说道。
“没听说贤妃娘娘好佛啊,怎么突然想着要带三皇子去报恩寺烧香礼佛?”
徐阶笑了,“葵峰,你也不信!”
黄光升身子往前一倾,压低声音说道:“西苑那位的手段,元辅和在下都是知道的。真要是有那个想法,三皇子活不到现在。
拙劣啊,拙劣地让人啼笑皆非。”
徐阶点点头:“这么简单的道理,大家心知肚明,偏偏有人还在那里自作聪明。”
“元辅,他们啊,唉,难说是什么心思,总有点损人不利己的意思在里面。”
徐阶站起身来,背着手,在值房里慢慢踱步,“葵峰,老夫倒是有点理解那些人。二十年寒窗苦读,终于科场上一跃龙门。
可是仕途艰难,必须得熬,得争,得博。你我年轻时,不都是那样过来的吗?当年你我同科,有多少人也是如此,只不过你我幸运,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黄光升非常赞同地点点头:“少湖公说的极是。如此一看,确实能理解这些晚辈的心情。再回想当初我们的手段,似乎比他们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徐阶转过头来,笑着说道:“不是他们没有长进,而是西苑那位,把朝斗政争的手段拉高了!”
黄光升听得目瞪口呆,还有这么一说?
徐阶反正是等着退休的人,心态好得很,背着手饶有兴致跟黄光升聊了起来。
“葵峰,你说太子为世子,入西苑陪伴先皇时,让我们刮目相看的亮相是什么?”
黄光升想了想答道:“倒严党,保胡宗宪,设统筹处。”
“没错。严嵩父子,那些年在朝野上下积怨极深,朝堂百官们都放下成见,以倒严为第一要务。”
“是的。士林要倒严,清流要倒严,晋党要倒严,我们要倒严,裕王府也要倒严,满朝除了严党,都在倒严。偏偏先皇一直扶着不让倒。”
“所以太子出来了。他说能帮大家倒严,条件是他要保胡宗宪,要设统筹处。”
黄光升捋着胡须答道:“保胡宗宪,继续东南剿倭,这是国策;设统筹处,帮先皇弄银子,好能让他下定决心舍弃严氏父子。当时想来,也是能接受的。”
徐阶一摊双手,“是啊,当初老夫也是这么想的。却不想一个胡宗宪,帮太子抓住了兵权;一个统筹处,帮太子拿到了财源。
有钱又有兵,他那位世子站得比裕王殿下还要稳。那时老夫才明白过来,先皇为何对太子如此赞不绝口,甚至不顾什么二龙不相见的忌讳,一定要带在身边。”
黄光升也听明白了,“先皇与朝臣们相争,说白了只是略占上风,还没到威压折服的地步。但是太子殿下.”
黄光升不想说了,说多了全是泪,满朝百官们的泪。
好不容易熬走了老的,结果来了更狠的。
这日子怎么过啊!
徐阶哈哈大笑,只是黄光升能听出,他的笑声中带着几分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