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道昆在心里略微斟酌了一下,“他现在年迈多疑,表面上对我使节团客客气气的,但暗地里看管得非常严密,生怕我们私下跟他的兄弟子侄,以及心腹部属们暗通款曲。
土默特部的权贵们,也知道俺答汗的疑心病,根本不敢靠近使节团。幸好我们早有准备,做了几套预案。”
预案!
王崇古想起当年太子还是世子时,辛爱寇边,质问内阁有没有预案。
他点点头,继续听着。
“在土默特部王帐,我们几番努力,摸到了俺答汗的一些想法,如我们此前判断的一样,他其实还在摇摆不定。”
“还在摇摆不定?”
“对,学生估计,俺答汗对与察哈尔部和图们汗的实力还是有信心,觉得我大明一时半会难以击败察哈尔部,甚至还可能轻兵冒进,被图们汗重创。”
是啊,察哈尔部及其附属部众有数十万之多,兵马近十万,地域北至黑水,东至辽东黑山,南至蓟州,方圆上万里,完全不是当年辛爱和喀喇沁部所能比的。
兵强马壮,回旋余地大,可以充分发挥骑兵飘忽不定的优势。明朝自立朝以来,深入草原而能打胜仗的,少之又少,全在立朝初年二祖时期。
所以俺答汗对图们汗有信心。
王崇古捋着胡须盘思着,“如此说来,俺答汗心存侥幸。如果大明在察哈尔部受到重创,他就会出面斡旋,压一压察哈尔部,不要让图们汗冒起来威胁到自己;扶一扶我大明,趁机敲诈勒索一番。
要是我大明与察哈尔部相持不下,俺答汗再择机而待,那边弱就帮一帮他。平衡周旋,坐收渔翁之利。”
汪道昆抚掌叹道:“鉴川公神算!没错,我们一番打探后,发现俺答汗就是这样的心思!目前他鼠首两端,坐等我们大明与察哈尔部两败俱伤。”
王崇古站起身来,在屋里背着手来回地转了两圈,“现在大雪封路,俺答汗无法及时得知辽东战事。
依老夫看来,现在京城里没有给山西宣大三镇下达新的军令,辽东战事应该是打得不差。至少我军没有吃亏。
大明没有吃亏,那肯定是察哈尔部吃亏了。开春后,道路恢复,俺答汗收到消息,恐怕就没有那么开心了。”
汪道昆想了想说道:“依学生来看,俺答汗内部问题重重,他年纪大了,花甲之年,在漠南来说已是高寿。
偏偏以前身负孚望的长子辛爱黄台吉,没了。他的那几个儿子,甚至是弟弟和侄子,窥位之心,我这个外人都能看得出。”
王崇古猛地站定,“你是说土默特部可能会有内乱?”
汪道昆答道:“这只是学生推测。世事无常,终究会怎样,谁也说不好,学生只是提醒鉴川公,早做准备,省得事情突发,措手不及。”
王崇古听出来,汪道昆在提醒自己,但是由于他身负密令,又没法明着说出来。
他想了想,又问了一句:“太函兄,你出使土默特,与他们权贵多有往来,你觉得,土默特局势,关键之人是谁?”
“三娘子!”汪道昆毫不犹豫地答道。
王崇古点点头,“与老夫想象的一样,要想平衡土默特局势,关键在于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