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看了一眼朱翊钧的神情,继续说道:“臣猜测他当机立断,发金牌召集诸部兵马于云丰一带,虎视大同山西,就是想让我大明威信扫地。”
曹邦辅三人眉头微皱,但是都没有出声,静静地听着。
“殿下,臣觉得切尽在鄂尔多斯虽有威望,是俺答汗收拢鄂尔多斯部的隐患之一,却不是心腹大患。”
朱翊钧点点头,“大明的心腹大患是蒙古,蒙古的心腹大患是大明。俺答汗愿意与我大明议和,不是他愿意与我们大明和平相处。
而是他深知,现在的蒙古四分五裂,实力大不如从前。跟我大明对战数十年,也被封锁了数十年,打不动了。且议和后开边互市带来的好处,远大于与我大明对峙开战。”
他转头看了看徐渭,“文长先生,请继续。”
“殿下英明。殿下刚才所言,渊谋神断。
俺答汗心中也深知这些,他权衡利弊,意欲陈兵大同关外,逼迫我大明交出切尽等人。进而让我大明威信扫地。自此漠南诸部,很难再会信任我大明。”
是啊,俺答汗陈兵一逼迫,大明就交人,那我们还怎么敢偏向你大明。
偏向大明,肯定会得罪俺答汗。甘冒风险给你们做走狗,最后你们连底都兜不住,连我们家小性命都保不住,谁敢跟你们混?
漠南诸部大小首领心里都会有杆秤。
蒙古六翼诸部为何滑跪得这么干净利索?
就是图们汗纵容兄弟亲族如黑石炭等人,对各部巧取豪夺。
各部大小首领觉得自己身家和性命都保不住,对图们汗离心离德,等到他在辽东吃了大败仗,大家马上调头,换个靠山来保住自己的身家和性命。
切尽等人投奔大明,你被迫交人,不能保住人家性命,以后谁敢再归降投奔你?
俺答汗就是要用这样的手段,狠狠地打大明的脸,让大明的威信在漠南扫地,进而稳住局势,从容收拾右翼三万户。
朱翊钧缓缓说道:“文长先生所言极是。但问题在于,俺答汗陈兵大同以北,威胁我大明,谁也说不清对峙到最后,会不会骑虎难下,假戏真做?”
曹邦辅捋着胡须点头说道:“是啊,俺答汗此时发难,却选在我们最困难的时期。甘宁、陕西、山西诸边骑兵,悉数抽调去了东线。现在云集在海西、黑山东西两翼以及胪驹河,远水解不了近渴。
一旦俺答汗大兵南下,我们只能固守城池,坐视北虏骑兵驰骋山西等地,抄掠地方,危害百姓。”
刘焘叹了口气附和道:“对,对付骑兵最好的就是骑兵。现在大同等边镇,守城有余,机动不足。面对飘忽不定的北虏骑兵,束手无措。
届时山西糜烂,百姓受苦。”
徐渭补充道:“俺答汗善于用兵,山西大同千里边关,总会被他寻到间隙,破边入关。届时他会攻我们所必救,来回调动,再伺机伏击我们的步军。
大同边军主力一旦有损,太原等城难保,后果不堪设想。”
顾寰看了朱翊钧一眼,说道:“谁能想到,局势发展得如此迅速,如此出乎人意料。此前还跟我们诚心议和的俺答汗,转眼就冷眼相对,说翻脸就要翻脸。”
大家默然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