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尽的官话有些生硬,但还算流利。
“切尽请坐。”霍冀扶住切尽双臂,示意他坐下,继续开口,“天色晚了,我们就不喝茶了,伤胃伤神。”
顿了顿,霍冀继续说道:“俺答汗回了大青山,派使者持金牌,召集了右翼诸部的兵马,聚集在云丰黑河以南,虎视大同山西。
这是老夫刚刚收到的塘报。”
切尽目光一闪,“俺答汗陈兵关边,是想逼迫大明交出我和把汉那吉。”
霍冀赞许地点点头,“老夫与你坦言,冒险收留你,一是感念你有情有义,二是想留个药引子,日后好图谋鄂尔多斯。”
切尽神情自如地说道:“切尽多谢霍督宪以诚相待。在霍督宪下令开靖边城门,活切尽一家性命时,就是切尽的再造恩人。”
霍冀摆了摆手,长叹了一口气,“有时老夫都有些后悔了,当日在靖边城楼上,是不是有些心软了。
收留了你们,现在却成了大麻烦。不过切尽你大可放心,我霍冀不是言而无信的人,既然收留了你,就一定护你到底。
王学甫从大同给老夫写了两封加急密信,劝说老夫把你和把汉那吉两家送到大同去,或者直接赶出榆林关外。
老夫都回绝了他。大明要想经略漠南,必须立下威信。如果俺答汗一逼迫,大明就把庇佑的人交出去,以后谁还会归附我大明?
俺答汗故意如此,就是想踩着大明的脸,建立他的威信。”
切尽没有出声,静静地听着。
“王学甫也知道这一点,但他与老夫不同,他是山西、大同、宣府三边总督,还需要对身后的山西负责。
他的话,老夫可以置之不理,但是相信他肯定给京师递了上疏。切尽啊,要是殿下传来令旨,老夫就保不住你了。”
切尽淡淡一笑,“霍督宪,如果真是那样,那就是切尽的命数,怨不得别人。”
霍冀捋着胡须,看着一脸平淡的切尽,不由长叹一口气,说不出的惋惜和纠葛。
京师城里,朱翊钧双手笼在袖子里,慢慢走在西苑的中海湖畔。
皓月悬在夜空中,清冷疏寥。
斜映在平静的湖面上,一条长白练随着微波轻轻荡漾,就像一艘白色的小船。
“祁言,你说孤该怎么选择?交出切尽和把汉那吉,保住山西安宁无虞;坚决不交,俺答汗可能恼羞成怒,破边扰境,军民死伤惨重。
交出切尽和把汉那吉,大明威信在漠南扫地,反倒帮俺答汗重新树立了威信;坚决不交,跟俺答汗硬磕到底,就算斗个两败俱伤,也要让漠南看到大明的威和信,从而打击俺答汗在蒙古右翼的威信。
假以时日,大明南出山西陕西,东自滦河和蒙古左翼,两路并进,会击土默特,俺答汗众叛亲离,大明可顺势一击荡平蒙古右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