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戎与离闲父子对视了一会儿,轻轻摇头:
“建议是别上,冷静点,再等几天看看。”
“这是为何!林诚已经名义上草菅人命了,大庭广众下逼死汪家母子!”
离闲急切开口:
“檀郎,本王知错了,当初不该那般劝你!
“现在看来,你当时做的一点也没有错,对于林诚这种人,妥协都是一种纵然!
“檀郎,你可知本王去星子坊视察大佛时,看见面前落下的摔成肉泥的尸体,是什么感受吗?
“本王一张脸火辣辣的痛,只觉得和林诚站在一起,哪怕一刻,都是他的帮凶!这星子坊造像视察个屁!”
欧阳戎多瞧了眼腮帮子高高鼓起的离闲,依旧劝道:
“还是那句话,今时不同往日,王爷冷静。”
“本王……”
离闲深呼吸一口气,低声自语:
“檀郎,本王还是决定上书,说一说,否则心难安。”
他从袖中掏出一本奏折,脸露难色道:
“昨夜就写好了,本王早上翻阅数遍,改了几稿,又有些惶恐拿不准,特来找檀郎参谋,润色一二……”
这些日子一直闲赋在家的欧阳戎,沉默片刻,稍微破例接过奏折,垂目迅速浏览了一遍。
“这里……这里……骂林诚、王冷然的全都删了,汪老夫人说的话可以留……”
简短建议几句,他归还奏折,转身进门。
本来见他愿意帮忙参谋、才露出喜色的离闲愣了下,挽留:“檀郎不一起上书?”
“不上。”
欧阳戎摇头,在大堂内收拾下东西,披外套,走出门。
“檀郎要去哪?”
“买菜回槐叶巷。”他如实答。
众人哑然的看着欧阳戎不染俗事的背影。
一天时间稍瞬即逝。
傍晚,准备收拾东西、早退下值的欧阳戎,瞧见门口出现的冰冷冷宫装少女身影。
“欧阳良翰,听说伱上午来找本宫了?”
“嗯。”
“何事?”
欧阳戎道明来意,容真匆匆摆手:
“诗会的事情不急。上午本宫在忙别的事。”
欧阳戎也不问,点头“哦”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
容真忍不住喊住他:
“上次你说的汪家的事情,本宫有愧,没有照看好他们,你……不怪本宫?”
欧阳戎点头:“容女史肯定是尽力了。”
“不,还是本宫以前把林诚这些人底线想的太高了,现在看来,简直衣冠禽兽。”
欧阳戎瞧了眼容真表情。
后者深呼吸一口气:“本宫上午忙着写奏折,上书圣人,汪家之事,绝不能轻易姑息……”
欧阳戎点点头,告辞离开。
容真目送他背影,还没走几步,她突然喊住:
“欧阳良翰,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从当初陛下选择东林大佛迁址星子坊起。”
欧阳戎没有回答。
……
这两日,来自江州的一封封参罪奏折飞向神都洛阳。
汪家之事还在迅速发酵。
这些江州奏折,有破口大骂林诚的,也有委婉告状的。
还有像浔阳王离闲这样,全篇都不提林诚,但是却在信中讲了与汪老夫人接触的一些小事情,比如这位老夫人是如何如何的敬重陛下,曾经在洛阳目睹过二圣的尊容,是最善良老实的大周子民……眼下却飞来横祸,不仅自己不明不白的葬身大火,还导致儿子陪葬。
而作为当事人林诚,也上书了。
不是辩驳,而是告罪,自述自己处置不妥之处,除了一些激烈言辞外,几乎赞同其它大部分指责,并请求朝廷重罚。
这些奏折几乎全部压在了洛阳深宫一张桌案上,被某位龙袍老妇人阅览。
半旬之后。
来自洛阳的诏书,也就是处置结果,抵达了江州城,当众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