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大人!”
这时,已过四旬的方夫人扑上前来,跪在欧阳戎脚边,哭泣叫冤:
“刺史大人,方郎是犯了什么事,冒犯到了女史大人?
“方郎他肯定不是有意的,方家的账本这些年都是妾身管,绝对没干过什么偷税纳税之事,更没有和西南那边的反贼有过一丝一毫交易往来,朝廷的规矩咱们是知道的。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云梦令是什么东西,这短剑又是何物?
“是不是找错人了,还是说祸从口出?方郎虽然喜欢说些大话,偶尔在晚辈面前吹吹牛,可是他也就是嘴上说说,万万没有这个胆子。”
方夫人哭哭啼啼,竹筒倒黄豆般把知道全抖擞了出来:
“他年轻时走江湖那些事,都是夸夸其谈,听岳父说他其实就是出去花钱交了点狐朋狗友,说是什么快意恩仇的少侠女侠,其实就是酒肉朋友,带他吹牛转悠了圈,不可能真的有什么夜劫场救好汉,什么一剑千军万马的……
“也就家里的儿女子侄们信以为真,但这些都是吹牛的,他连妾身都打不过哩……”
哭啼妇人这一番求情,发自肺腑,声情并茂。
欧阳戎微微一愣。
原本被吓得脸色煞白的围观者们,面面相觑。
被当众揭了老底,正埋头绝望的方抑武顿时涨红老脸。
“菊娘,你……”
人活一张脸,在信奉“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信条的方抑武眼里,这种当众社死,还不如他娘的直接杀了他得了。
“方郎你闭嘴,什么时候了你还嘴硬,刺史大人宽厚仁慈,待民如子,你有什么冤屈快说,这云什么令到底怎么回事,你快把这误会解了!”
“是啊,阿父!你快解释啊,不能白背冤屈,有欧阳刺史做主呢……”
其它几个儿子、妾室纷纷伏地,拉住方抑武劝阻。
方抑武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保持转头姿势,凝视尚不知情、拼命为她解释的糟糠之妻。
他两眼通红,表情难掩愧疚,哽咽声宛若梦呓:
“菊娘……菊娘……”
欧阳戎看了会儿,转头朝容真,沉吟道:
“容女史,其他人应该是不知情的,不认识此物,刚刚我与方夫人他们聊了聊,他们若是知情,心中有鬼,绝不会是刚刚那副热情接待我的态度,想必也是蒙在鼓里,搜到云梦令,审方抑武一人就行了,也算一人做事一人当。”
正厅内顿时响起求饶声、哀求声。容真闻言,微微蹙眉,看了一眼乱糟糟、扯不清的场上,刚要开口。
“女史大人,搜完了。”
门口处,一位衣裙沾满阁楼灰尘的中年女官匆匆走进门,两手捧着一只小木盒。
“咱们的人把阁楼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搜出了此物,藏在一处暗格里,至于云梦令……没有找到。”
原本哭啼求情的正厅,陡然安静了下来。
本来容真刚要起身去接搜到的小木盒,此时闻言,动作停顿下来。
“没有找到云梦令?你们确定?”
她认真问。
中年女官用力点头,表情凝重:
“没有,下属亲自检查了数遍,确实没有云梦令……反正那座阁楼上下,肯定是没有的,至于在不在这府中其它地方,就不知道了,女史大人,咱们还要不要再搜一下其它地方。”
容真不答,缓缓转头,眼睛直勾勾看向方抑武。
方夫人、方家数子、还有妾室管事们纷纷转头看向了他,不过她们却是喜极而泣、终于洗脱了冤情的解脱欣喜神色。
“啊?”方抑武表情似乎也呆愣住了。
容真板脸问道:
“你做贼心虚,匆匆赶回来,是找寻何物?”
方抑武张大嘴巴,支支吾吾:
“草民找什么……草民找什么……对啊找什么,不、不知道啊……”
他神色恍恍迷糊,只觉得得和做梦一样,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欧阳戎看了一圈场上正和容女史大眼瞪小眼的众人,神色不免露出少许古怪。
“不是云梦令,那这是什么?”
他走上前,直接打开木盒,只见里面是一叠颇厚的信纸,好奇取了出来。
容真也立即走上前,低头与欧阳戎一起打量。
看了会儿,她有些蹙眉:“这是什么信,私通反贼的?”
一旁的中年女官,却摇摇头:
“不是和反贼的,女史大人,是一些寻常信件,寄信人是扬州那边的,应该是个旧相识……”
顿了顿,没去看方抑武那边,中年女官微叹,继续道:
“咱们的人斟词酌句的检查过了,都是一些风花雪月,伤春悲秋的啰嗦内容……和咱们要查的事情无半点相关。”
欧阳戎和容真速度颇快的翻完了这一叠信纸。
放下信纸,二人对视一眼,紧接着,齐刷刷看向满脸涨到通红的方抑武,眼神带着一点让方夫人等人感到疑惑的怪异神色。
“咳咳。”
欧阳戎捂嘴轻咳了下,把这一叠信件塞回盒中,再把木盒随手放在最近的桌子上。
“难怪回来翻找……确实得收好了……”
众人隐约听到绯红官服的俊朗青年小声嘀咕了句,紧接着,见他转头,去问俏脸紧绷的冷冰冰宫装少女。
“容女史还搜吗?”
容真不答,走去,居高临下的凝视正软摊于地的方抑武,似是想从他这张胡渣脸庞上的找到些微妙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