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那个协议。
林琅意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经历方才大起大落的情绪波动后陡然反涌起一股破罐破摔的疲惫感,她想,若是他知道了并且介意的话,不如趁这个机会将事情说开,就这样一拍两散算了。
浴室门终于打开了。
林琅意转过头望过去,脸上的神色愈加镇定。
她说:“我有话跟你说。”
“我也有话跟你说。”程砚靳的头发没擦干,顺着紧贴在脸上的发丝往下流,他的眼眶略微发红,林琅意的视线停留在他的眼尾处,一时不知道那是水珠还是眼泪。
“花洒里的水溅到眼睛了。”他别过脸哑声解释了一句,在她身边坐下后却岔开话题,“烟是别人抽的,现在我身上还有烟味吗?”
他忽然好像恢复了正常,林琅意预设好的满腹草稿被打断,迟疑地摇了摇头。
“我先说。”他没有扭过头看向她,逃避似的,语速略快自顾自道,“我时间紧张,回来跟你说了之后还要走的,所以你有什么话等我这一周出差结束后再说。”
林琅意噎住。
难道是她想多了?他忽然千里迢迢从出差途中返回是出了什么事?
“你说。”
程砚靳默了片刻,他一直执拗地梗着脖子目视前方,一刻都没有将视线转向她。
在死一样的寂静中,林琅意清晰地看着他的眼眶里漫起潮湿的水汽。
她的心一下子跟着掉到谷底。
她从来没见他流过眼泪。
也许,她想,答案显而易见,可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想以这种方式将事实撕开。
“你——”她硬着心肠开口,对方却蛮横突兀地打断了她。
他霍然回头,像是下定了决心,望进她的眼底一字一句坚决道:“林琅意,我们结婚吧。”
林琅意的脑子嗡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程砚靳红着眼眶,脸上没有半点玩笑含义,好像生怕反悔一样再次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我们结婚吧。”
林琅意紧紧皱起眉,她的脑子里被这一句南辕北辙根本没有道理的话搅得一团乱,只听到眼前人低声道:
“我昨天听说我高中同桌要结婚了,妻子是他喜欢了很多年的青梅,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修成正果了。”
“他一直认不清自己的心意,直到最后才知道她对他的意义。”
几番哽咽,程砚靳几乎无法流畅顺利地将这段话说完。
“我也……不是,我……所以中途回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
可林琅意的大脑还是混混沌沌的。
难道他从进门开始就死盯着她是在做踏入婚姻坟墓的心里建设?身上的烟味是旧友重聚沾染上的?红着眼睛是太过于感动同窗的绝美爱情以至于掉头跑回来跟她求婚?
这叫个什么事?
可是脑海中另一个小人在掩耳盗铃地努力劝说,反过来想,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呀。
因为以程砚靳骄纵的脾气,如果他发现了,不说世界末日,把这屋子里的东西都砸了也是非常正常的,总之绝对不可能是现在这个还能坐下来心平气和进行沟通的状态。
林琅意的思绪完全被程砚靳带歪,愣愣道:“可我们又不是青梅竹马。”
“对。”他说,“但我同样非常非常喜欢你。”
林琅意的脑海里一片混乱。
不是没感情吗?
沉默许久,她再开口,声音温柔和煦,语速缓慢,说出来的话却因为还没来得及捋清状况而有一种天真茫然的残忍。
她真情实意地疑惑道:“那你之前反复强调的,我们谁也别管谁,还作数吗?”
程砚靳泛红的眼眶中,那拼命强忍的、想要逼回去的眼泪终于难以控制地流了下来,与脸上未擦干的水珠混在一起,可怜又破碎。
他甚至被这一句话问得浑身在微微发抖,喉间哽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琅意微微皱着眉,就用着这极尽温和却困惑的语气迟疑问道:
“程砚靳,我不明白,可是开放式关系,不是你制定的游戏规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