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怕的不是太子责难于他,而是太子心生猜忌怒而不发。
只是他想不通——太子曾是乾元帝一手磨砺出来的,陛下亦放心让萧玦监国理政,其重视程度不亚于当初的昭穆太子,按理来说,陛下待太子自当比旁的皇子亲厚些。
恰恰相反,陛下和太子殿下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父子,说臣子倒是更贴切些。
每逢陛下龙体有恙,不说诸位皇子,殿中一个内侍脸上表现出来的担心都比太子殿下多。
来不及深思,殿中忽然传来乾元帝的怒骂声。
“滚!”
“都给朕滚出去!”
紧接着殿中伺候的宫女皆被轰了出来,乌泱泱跪了一地。
李公公眼皮直跳,隐隐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帝王怒声传他进殿。
殿中空旷死寂,李公公猫着腰步入大殿,垂着头,不敢直视帝王威严。
乾元帝坐在龙椅上默然,忽然开口:“朕是不是对太子太严苛了些?”
李公公没敢接话。
乾元帝好似陷入了某段回忆,“朕这些年一直在想,当年珣儿挥剑自刎……其中是否有朕的过错。”
这句话可把李公公给听糊涂了。
昭穆太子之死……不是陛下逼的吗?
但他不敢说。
他心里清楚,乾元帝只是需要一个倾听的对象。
帝王半张脸隐在烛影里,“朕始终想不明白,当年兵临城下,朕不过是命禁军将他拒之城门外,并未对他下死令,为何他宁愿挥剑自刎也不愿解释一句——不惜以这般惨烈的方式反抗朕。”
李公公下意识抬头看了帝王一眼,很快便敛回目光,低头不语。
当年昭穆太子被拦在城墙外,与禁军对峙了将近两个时辰,不料最后等来的却是一道废太子的旨意。
他被告知他的母后悬梁自尽的消息,他的妻子在昨夜难产而亡,朝中但凡与昭穆太子走得近的朝臣皆被拘禁在府……若非走投无路,他不会以这种法子自证清白。
“那可是朕一手栽培的儿子啊,”乾元帝一脸痛惜,“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莫非在朕的儿子心里,朕就是一个残暴不仁的昏君?”
这话可怎么接?